罪沼裡。
風聲過。
一切安安靜靜。
魔族少女垂眼倚著岩石,當初寸寸斷裂的九條尾巴已經隨著輪回重新長回,她伸出手,看著月光下被照到的幾乎透明的蒼白指尖。
柒安微微收攏,好像還能感覺到被他牽過的溫度,頭一次感到困惑。
既然不愛她,又為什麼會耗儘神力來救她?
逆天改命,代價可想而知。
難道就因為一聲師父嗎?
薄情之神,也會做到這種地步,是責任,還是鐘情。
他自己分得清嗎。
…
神域。
執法堂。
“連華神君座下親傳弟子紅月,與邪靈為伍,殘殺同門,罪不可恕。今受鞭七七四十九,剔除仙骨,逐出師門,你可有異議?”
座上長老抬眼問,麵容威嚴。
紅月眼睛通紅:“我要見師父。”
“他不再是你師父。”
七七四十九鞭,抽在身上痛不欲生,她一聲不吭的忍了,剔除仙骨,修為全廢,一向心高氣傲的她全盤接受,可憑什麼……憑什麼他連見她都不見她?!
受刑過後,紅月一身的血,搖搖欲墜。
她一瘸一拐走出執法堂。
外頭,古樹下。
連華立於樹下,正漫不經心的跟神女說話,他笑時眼尾總會微微上挑,風流無雙,卻也淡薄的厲害。
紅月盯著他。
他也看到她,目光平靜。
神女見勢,先走了,眼中的愛慕藏不住。
她知道他太招人,就那瀟灑多情的性子,九重天沒幾個仙女能拒絕愛上他。
“你不要我了嗎?”紅月走到他麵前問,聲音沙啞。
風過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本君座下不收走火入魔之徒。”
一句話,錐心刺骨。
怎麼走上這條路,是她太渴望抓住實力,到最後,兩手空空。
嫉妒柒安啊,恨她啊,怎麼能不恨,自己千般努力萬般儘力,旁人眼裡也隻有柒安,就因為自己身份卑賤嗎,可她明明已經很努力了,憑什麼?
她想證明給所有人看,有太多誌向。
陷入魔障的這條路,以至於忽略了——
也曾有人,眼中有她。
自那天起,紅月在居英山長跪不起,背脊挺直倔強,隻求他原諒。
害怕,害怕看到他眼中的厭惡。
“你何必如此。”連華回來,看到還跪在那裡的她,皺眉,扶她起來,她不起,仰頭看他,“師父。”
“彆這麼叫我,你不是了。”
“你再收我一次行不行。”紅月聲音竟哽咽。
沒有人要她,他是唯一一個肯收她的人。
如今也打算放棄她了嗎?
人為什麼總是到最後才真正看清自己想要什麼,又為什麼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明白珍惜。
猶記得一開始,她並不情願當他的徒弟,每日悶頭練劍,他也瀟灑,扔給她幾本古籍就走,那漫長相安無事的歲月,他也教會她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