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發現三娘縮在桌下不舒服,容易磕到頭還是把三娘拉起來,麵對麵坐在了同一張椅子上,靠著椅背打量。
裴湘君衣衫半解,腿穿過椅子坐在懷裡,姿勢怪得很,看著麵前大老爺似得的驚堂,心底莫名窘迫,想躲還不太好亂動,最後還是學著以前教的,手扶著胸口,前後搖晃小腰。
“驚堂,你壞主意真多~”
“嗬,院子裡沒人,可以哼哼。”
“我不~……”
……
——
鳴玉樓。
沉寂兩個月的五層高樓,在夜間又亮起了燈火,遠看去就好似雲安城中點起了一座燈塔。
一層的演武廳裡,幾個王府侍女,小心翼翼把兩件兵器,擺放在剛搬來的台子上。
兵器一件是殺斷聲寂繳獲而來的名槍‘彆離’,還有則是夜遲部傳承而來的馬槊‘逐日’。
兩件兵器都是夜驚堂得來,因為看不上彆離槍,馬槊又太長不適合步戰,暫時用不上,便讓大笨笨放在陳列室當收藏品。
雖然彆離槍和逐日,質地做工都不一定有鳴龍槍好,但這兩杆兵器,皆是傳承一兩個甲子的名兵,用過的人無一例外史上有名,分量比仇天合的天合刀重太多。
東方離人愛武成癡,對此自然是當做寶貝疙瘩,甚至害怕侍女笨手笨腳摔壞了,在旁邊看著兵器放好,而後還手持金筆,在牌子上認真寫下——彆離槍,建武十年冬,夜驚堂斬槍魁斷聲寂得之……
雖然沒幾個人能進這裡參觀,但東方離人自己看著還是得意滿滿,寫完之後正觀賞之際,白發諦聽孟姣,忽然從外麵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封信:
“殿下,梁洲那邊的暗樁,前日送來了一封密信,是北梁那邊冒險送來的。說是梁帝震怒,招攬死士入關取夜驚堂人頭,花翎可能已經混入外使隊伍入了關,其餘高手尚不清楚……”
東方離人接過信封仔細打量,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不過對於這個消息,倒不是很意外。
夜驚堂是天琅王遺孤,有擾亂北梁西疆的資本,更有逐鹿天下的能力;大魏不可能幫北梁鏟除眼中釘,梁帝也不能因為夜驚堂和大魏撕破臉皮開戰,那唯一的解決方式,隻能是派遣死士暗殺,以免養虎為患。
東方離人斟酌少許,開口道“讓衙門嚴查自上月起入京的北梁人,無論男女老幼,皆查清來曆身份記錄在冊……”
孟姣搖頭道:“兩朝通商,入京的北梁商賈走卒,少說有一兩萬人,很難全部查清真實身份;再者花翎這種武人,遇上了都不一定抓得住,這麼查意義也不大。”
“那你意思是?”
孟姣想了想道:“雖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但使臣隊伍過來什麼人得登記在冊,尋常護衛隱姓埋名還好說,武魁潛入敵國京城,便相當於藏劍入帝王寢宮,自古以來都是大忌,被發現斬殺,梁帝也不能說我朝不講規矩。
“外使隊伍近兩天就會抵京,花翎若混入其中,我等隻要暗中摸查,找到後合圍鏟除,北梁理虧,事後隻會說花翎私自混入外使隊伍,不會與此事扯上關係。不過這也隻能解一時之急,沒法防止其他殺手。”
東方離人琢磨了下,想出門去找夜驚堂聊聊此事,但一看外麵天色,都已經黑了,夜驚堂長途跋涉歸來,肯定在休息,想想便把信封遞還給孟姣:
“把總捕都叫來,好好商議對策。明早把信封送去給驚堂過目,讓他不必憂心此事,先以身體為重。”
“是……”
——
“嗯哼哼~”
華燈初上。
天水橋的步行街上,梵青禾悠閒哼著小調,手裡提著個包裹,裡麵裝著在城裡買來的胭脂水粉、發簪配飾。
作為女人,梵青禾肯定需要首飾水粉撐門麵,而世間做工用料最好的東西,無一例外都在雲安和燕京,往外流通,越偏遠的地方價格越貴。
梵青禾在西海諸部,從商隊手裡買一盒雲安來的上好胭脂,大概需要十兩銀子,而在梧桐街的鋪子裡,隻需要五錢,還是最新款。
梵青禾上次來雲安,其實就想順道買點東西,但剛到就被妖女抓了,然後直接遣返回鄉。
這次她顯然不能再錯過,剛到就和璿璣真人逛了一下午,模樣和文德橋的兩個少奶奶一起出來掃街似得。
璿璣真人雖然是道士,但穿衣打扮可是相當講究,見青禾找不到地方,光買些市麵上常見的東西,還專門領路,把梵青禾帶去文德橋,感受了下京城小姐夫人的私人訂製。
梵青禾起初瞧見鏤空小衣、蝴蝶結小褲等等,還覺得雖然有點羞人,但確實好看。可一問價錢——巴掌大的小布片十兩起步,範九娘操刀的直接上百兩——和搶錢似的,直接驚了,暗暗琢磨:“這種坑死人物件,還真有冤大頭買?凝兒姑娘敢這麼糟蹋銀子,恐怕都得被夜驚堂反過來凶一頓……”
雖然覺得有點冤大頭,但範九娘作為裁縫魁,手藝當真名不虛傳,梵青禾糾結半天,想著來都來了,還是忍痛掏私房錢,在範九娘閨女推薦下,買了一套紅色薄紗款式的,整體半透明,比不穿還離譜,用璿璣真人的話形容,就是大騷大浪,穿身上能把夜驚堂搞岔氣。
而璿璣真人雖然向來比較騷氣,但身材氣質確實是冷豔仙子類型的,衣著保守婉約更添三分顏色,太火辣的反而沒了沒味道,為此買的是白色的,簡單點綴幾朵寒梅。
兩人滿載而歸,沿途哼著小調,很快來到了新宅。
以兩人的道行,走正門都對不起梵青禾的輕功和璿璣真人野路子,幾乎沒商量,就不約而同飛身躍起,直接落在了後宅花園裡。
梵青禾抬眼打量,可見雲璃站在小姐居住的繡樓頂端,還在鍥而不舍的堆著雪人,鳥鳥在旁邊當參謀,整個花園幾乎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四不像;而萍兒則在旁邊,不停念經:
“小姐,你今天書還沒抄,墨我都研好了,快點寫吧……”
“不急不急,這才幾更天……”
……
梵青禾在西北長大,冬天雪能堆兩人深,自然是不理解雲璃這南方人對堆雪人的執念,遙遙打量幾眼後,就進入了側麵的圓門。
兩人相伴來梅花院,抬眼可見書房窗戶開著,裡麵亮著燈火。
身著水雲錦質地袍子的夜驚堂,打扮的衣冠楚楚,大雪天手裡拿著把扇子,站在窗口扇風,看著比裴二少還莫名其妙。
而身著冬裙的三娘,則拿著毛巾,仔細擦拭桌子、凳子、地板臉還有點紅,發現她倆進來,動作還變快了。
??
梵青禾提著大包小包進入院子,瞧見此景不免有點疑惑,來到窗外打量:
“這麼晚了,怎麼還在收拾屋?嗯……屋裡怎麼有股石楠花味兒……”
夜驚堂折扇一收,含笑解釋:
“太久沒住人,有點發黴,扇風透透氣。”
璿璣真人眼力毒辣站在窗口略微掃視,發現三娘臉頰發紅、神色拘謹,就猜出兩人剛才肯定在書房乾了有辱斯文的事兒。
璿璣真人雖然會調侃夜驚堂,但不想讓三娘跟著難堪,為此隻當什麼都沒看見,轉而打量夜驚堂衣著:
“打扮這麼俊,準備出門不成?”
夜驚堂從屋裡走出來,順道把門關上,免得三娘不好意思:
“是啊,準備出去見見朋友,待會就回來。”
璿璣真人見此也沒多過問,隻是把梵青禾裝著騷氣小衣的盒子拿出來:
“那可惜了,青禾買了件兒衣裳,還想讓你幫忙掌個眼……”
“姓陸的!”
梵青禾措不及防,臉色漲紅,連忙把盒子搶過來,藏在了身後:
“你也買了,你怎麼不讓他看看?”
夜驚堂雖然是驚鴻一瞥,但還是認出了範家鋪子特有的包裝,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心底還真好奇水水穿出來是什麼效果。
但這種想法,他肯定不好當著梵姑娘麵說,當下隻是道:
“我也不懂這些,有需要可以讓三娘幫忙看看。我先出去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梵青禾把盒子藏在身後,直至夜驚堂走出院門,才暗暗鬆了口氣,又抬手在璿璣真人腰間掐了下:
“你臉皮怎麼這麼厚?”
璿璣真人半點不在意,在窗口問了聲:
“裴姑娘要不要我們幫忙?”
“不用不用,來者是客,豈能讓你們幫忙,我已經快弄完了。天色晚了,你們先歇息吧。”
璿璣真人就知道是如此,也不多說,轉身往東廂走去:
“青禾,走吧,讓我看看你穿上是什麼樣。”
梵青禾怎麼可能當著外人麵,穿那種羞死人的衣裳,蹙眉道:
“我買來看看,又不穿,你想看回自己屋試去。”
璿璣真人見此也不強求,因為晚上想撩撩夜驚堂解悶,夜驚堂又住在這個院,便走進了東廂房:
“我喜歡梅花,今晚就住這兒,你和我一起睡還是?”
梵青禾豈會和這妖女同床共枕,轉身就提著包裹,去了遠處的竹院,和璿璣真人換了房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