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猿呆呆地看著李夜。
過了片刻,李夜將手裡的黑鐵遞給老猿,輕輕道:“石劍碎了,這是石劍。”
老猿迷茫地接過黑劍,不解地說:“什麼是劍碎了,這是那把石頭劍?”
“石頭重劍讓我在潭水中斬成了粉塵,留下了藏在裡麵的劍。”李夜喃喃地道。
望著坪上的那顆斷樹,老猿呆呆地說:“這就是那一劍?”
“這就是那一劍,溫柔似水,無堅不摧。”李夜突然開心地笑了。
他從上山的那一天起就想著要如何練劍,自己一個人練劍,跟著沐沐練劍,在風雨中練劍,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練劍,在凶險無比的潭水裡練劍。
為了就是能夠斬出這一劍,這溫柔似水,這如狼似虎,這裂天劈地的一劍。
老猿咧開老嘴也笑了,笑得很燦爛,跟李夜笑得一樣陽光。
“我敢斷定,你在五歲之前,就能修行完你這一生要修行的功法,就如你十歲之前會讀完經書一樣。十五歲以後,你隻需如那破虛僧一樣,在漫長的歲月中磨練自己的心境。”
老猿用厚重的手掌輕輕地撫摸著手中的黑劍,象摸著自己孫子的頭發一樣。
“我用它在這潭水裡不知道修行了多少年月,不知道斬斷了多少從水潭之上衝下的碎石和樹木,它都絲毫無損。不料在你手中隻修行了短短的數十日,竟然破繭化蝶露出裡麵的黑劍,這莫不是天意。”
李夜一驚,趕緊回道:“前輩請放心,晚輩離開這裡之日,一定將這鐵劍歸還您。我家先生會給我重新鑄一把重劍。不能搶奪前輩的寶物。”
老猿掂了掂手中的黑劍,輕輕地說:“即使是包裹在外麵的石層碎去,這劍的重量也還有二十多斤,在修行者的眼裡還是重劍。”
“既然天意如此,它就是屬於你的。我不修行劍法,我的子孫也沒有修行劍法的,你留著防身,這是一柄寶劍,世間難覓。寶劍配上小先生,再合適不過。”
“我仔細地看了,這劍身沒有字跡,你給它起個名字,以後行走江湖,也好讓人記住它。”說完將握在手裡的黑劍遞給了李夜。
李夜雙手將黑劍接過,撫摸著閃著寒光的劍身,想了想說道:“它即是從水中得來,又在水中從石中破開,就叫它‘若水劍’吧。”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憂。”
李夜喃喃地說著。
“至高的品性像水一樣,澤被萬物而不爭名利。不與世人一般見識、不與世人爭一時之長短,做到至柔卻能容天下的胸襟和氣度。”
“好好,這劍若小先生的品德,澤被眾生而不爭,破萬物而不損。好名字,好劍!”老猿摸著自己下巴上的長須,點點頭道。
其時已經近申時,天空的陽光將要西去,折射在水潭上麵金光閃爍,尤如飄浮著幾百枚金幣一般。從山頂吹來的山風,依舊夾著淡淡的雪意,拂在身上讓人舒服溫暖。
李夜默默地穿上衣服,套上鞋子,跟著老猿抱拳作禮。“如不嫌棄,就跟晚輩一道去山上的棚子,煮餐肉飯吃。”
這些天拚了命地練自己,天天都是清湯米飯,身體確實有些虛,他要補一補。
小白一吃有肉飯吃,早就如箭一樣地射了出去,衝向水潭上麵的崖坪。
......
拎著鍋去河邊淘了米,洗了肉,又丟了幾粒蘑菇在米裡。
回到棚子裡生了火,開始鍋這鍋許久不吃的肉飯。
老猿坐在竹椅上看李夜,小白趴在竹椅上等飯香。
攪動著鍋裡漸漸冒起的熱煙,李夜看著老猿說:“這些日子晚輩叫的都是從之前先生準備的存糧,現在差不多快要光了。明天除了去潭裡修行一會,就要帶著小白去找吃的了。”
“眼見秋近,得準備一些野菜和肉食曬乾,要不到了冬天就會餓死在這山裡。小白是個吃貨,受不得委屈。”
“今天晚上得要請教一下老狼前輩,之山澗周圍哪裡才有打獵的地方和蘑菇多的草坡、樹林。秋收,就是這個意思。”李夜喃喃地說道。
他有些想念自己春天在山上木屋裡曬的那一堆香椿了。
先生說功夫隻有詩之外,但是光是練功夫和寫詩,也是會餓死人的,尤其是在這個有錢沒地方花的天山絕地。
老猿點點頭,說是這個道理,心裡卻在思考這山峰的周圍哪裡有可以尋找李夜要吃的東西。
小白低著頭嗚嗚地低咽,它太小,還不會獨立去抓比野雞更大的野獸來讓李夜曬肉乾。
鍋裡的肉飯已經冒著熱氣騰騰的香味,在勾引著小白和老猿的食欲。
而李夜的心思,已經飛出了木棚之外的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