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機緣,大概便是如此,而且這種機緣不是老狼和老猿安排好的,也不是自己的先生安排的。
是他不甘躲在仙女峰上修行,想要到更寬廣的天山中看看,是他懷著莫大的勇氣攀登上了百丈石壁,穿山越嶺來到這裡,這一切都是他通過自身的努力得到的。
這一刻,李夜是歡喜的。
這時他隻想對著天山大喊一聲:
風雪你來,我要斬你。
......
這一刻的李夜,在心裡有了決定:風雪不來,就不再練劍,也不再抄寫經文,他要收住自己的心神。
如那場莫名奇妙的大病一樣,躺在在棚裡的竹椅上,等天山的風雪。
他在用最飽滿的熱情,最精純的力量,去迎接下一場風雪。
轉身進了棚內,掀開竹椅上的獸皮,讓自己的身體軟軟地躺了上去。
他腦海裡想著的老和尚師傅的那句話:一動一靜皆是修行。
崖坪外傳來的重重踩雪的聲音,他知道是老猿過來喝茶了。
睜天眼看著推門而進的老猿,微笑著說道:“您舍得猿子猿孫們,過來喝茶了?”
他說話的語氣很平靜,但聲音的最深處,卻是毫不遮掩自己歡悅的情緒。
因為今日裡他看到了經文中的劍意,找到了如何斬去風雪的道理,所以他終於流露出了屬於自己的驕傲和自信。
老猿看著他滿心喜悅的樣子,笑著說:“這冰天雪地的,哪也去不了,難不成你還有什麼值得高興、開心的事情發生?”
按照天山慣常的道理,隻要在天山大家雪封山之後,除了能在雪地裡生存的狼群和熊豹之類的生物,其他的眾生都是躲在自己夏天就已經準備好的洞府中安靜地生養休息。
李夜沉默片刻後回答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已經不需要如之前那般站在雪地裡瘋狂地揮劍斬雪。”
縱然還沒有練成先生要求的落葉劍法,但是此刻他已經確信自己可以一劍斬雪。這對於躲在棚裡,哪也不能去的李夜來說,這就足夠了。
“這些日子你不是沒有練劍麼?我見你的心思都花在抄寫經文上麵了,哪會有精力再去想著如何要在雪地裡練劍?”老猿往爐裡添了幾塊炭,將壺裡加滿了水。
李夜躺在竹椅上,將一雙手伸出獸皮外,伸了一個懶腰,滿心歡喜地說:“我沒日沒夜在雪鬆下,也不知道斬了幾十萬劍,那劍法也不見絲毫的進展,最後連手都受了傷害,再瘋下去,估計這手臂都要廢了。”
李夜不是一個按常理出牌的人,為了完成先生交待的任務,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可以頭上頂著一缽水穿行在風雲城的大街小巷,讓彆人笑話,也可以在五歲的時候就穿上五十斤重的鐵甲,哪怕磨得渾身是血。
“前輩你萬萬沒想到吧?我抄著經文,也能找到去風中斬雪的道理。”
李夜沒有與老猿那好奇明亮如劍的眼光對視,依舊窩在竹椅上麵,象一隻比小白大了許多的狗狗。
看著纖塵不染,閉著眼睛養神的李夜,老猿誠懇讚歎道:“你這修行的本事,隻怕與你的先生一樣,都是這個世間的妖孽。我很期待你有一天能如破虛僧一樣,踏虛而去,而哪時我跟老狼一定在哪裡煮一壺茶,打一甕酒,再烤上一腿肉等你。”
爐火絲絲地燃燒,壺裡的水已經沸了。
老猿敲打著桌麵,叫道:“趕緊起來,我已經很多天沒有好好地喝上一壺茶水了。”
這些日子,他和老狼怕打擾到李夜的修行,就算過來喝茶,也跟打仗一樣,匆匆地來,匆匆地去。
彆說喝酒,茶也沒有喝得仔細。
李夜這時候似乎才想起來老猿來這裡的原因,趕緊問道:“您剛才說什麼?”
老猿一呆,神情漠然說道:“你抄寫經文的這些日子,我跟老狼哪天來煩過?現在你既然不抄經文也不練劍了,莫不想還象小白一樣賴在那裡,要我這個老人家煮茶給你喝?”
李夜笑著說道:“那肯定不是,您老人家過來這裡就是客人,還有客人伺候主人的道理。”
微微皺著眉道:“快點煮茶,今天如果老狼過來了,我要跟他喝上一杯。那小丫頭上回帶來的酒你還有幾甕沒有喝完吧?”
李夜說道:“有酒無肉,如果前輩您可以就著蘑菇碎肉煮的粥下酒的話......”
就在這時,棚外響起了老狼的聲音:“既然無肉......或者……乾脆讓我來想辦法,給你們變出來如何?”
老猿嗬嗬笑道:“那個白天不能念老狼,剛剛話沒說完這人就出現在你的眼前。”
李夜也怔住了:“話說那個真的不能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