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說,我家先生是不會來到這裡找我的,他肯定希望我自己能找到回去的路。”李夜想了想說道。
“小先生,你說這個乾嘛?”老狼說。
“小先生,你可不能不管我們,我還盼著向你家先生請敬渡劫的大事。”老猿說。
“就是這個道理。”老狼點點頭。
李夜將燒沸的水拎下來開始添回茶水,又給火爐裡添了二塊炭,說道:“行吧,下回小青來,我跟她跟先生說說這事,至於先生來不來,就不是我的責任。”
老狼伸手去端杯子,險些被燙著,有些生氣,說道:“你給倒杯茶就倒了,也不要變著花樣來湯我的手吧。”
老猿看著他搖頭說道:“胡說八道,明明是你自己心急,如何要將這事怪在小先生的頭上?不懂喝茶,就不要喝茶......”
李夜晚一邊聽兩個老絮叨著吵嘴,一邊將切好的肉串上竹簽,架上火爐上烤,不一會就有肉香在棚子裡漫延。
老狼惱火嚷嚷道:“老家夥,你怎麼又把話題扯偏了?我正說著要讓小先生請他家的先生來這裡做客的事情。”
隻有小白沒管他兩叨叨,從它坐的凳子上跳到李夜的腿上,睜著大雙大眼死死地瞪著爐上烤得流油的羚羊肉。
冬日的黃昏,在寒冷的天山某個角落裡,有肉、有酒、有故事。
......
在吃完烤肉的第二天清晨,天山上的風雪再度光臨,崖坪四周寒風怒號,白雪紛飛。
狂號的北風如冰霜雪劍,遮蔽了天山上空的天光,整片天地變得灰暗、陰冷。
站在風雪交加的的崖坪上,感受撲麵而來的天地氣息,李夜伸出手抓住了一朵雪花,放在手掌裡仔細地觀察,看著菱形的雪花,他感覺自己右手在輕輕地抖動,已經忍不住抽出竹劍,往上麵斬出一劍......
他忍出地出劍的衝動,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放飛了自己的神識。他要更清楚地去感受這漫天的風雪,他要將自己融進這片風雪的天地。
......
他緊緊地閉上眼睛,心裡想著那雙卷經文中的的兩道不一樣的劍意。
他試著將這兩道不同的劍意彙聚在一起,然後小心地往自己手中的竹劍上凝聚。
他知道如果自己自己動用現在的境界修為甚至《無相法身》的肉體之力。
肯定無法無法揮出這一道劍,就算強行斬出,也隻會有一地的雪渣掉在劍身。
就這樣靜靜地在雪鬆下站立了半個時辰,這一刻已經分不清那一個是雪鬆,那一個是李夜,仿佛他已經與天地融為了一體。
手指微動,竹劍輕輕地換了一個方向。
沒有運轉丹田裡的真元,也沒有運行無相法身,更沒有試著凝聚那把神識之劍。
這如學步的孩童一樣,他揮出了看似笨拙的一劍。
他斬出的一劍的動作很簡單,比他前些日子斬出的那幾十萬劍更簡單、更柔軟無力。
因為天上飄落的雪花本身就比竹劍更簡單、更原始、更柔弱。
這一刻他想起到沐沐跟他一起斬下的一地竹葉。
在木屋的樹林外沐沐跟他一起斬下的一地鬆針。
這一刻他覺得竹劍可以斬竹葉,斬鬆針,還可以斬斷很多東西,例如眼前的飛雪。
這一刻他已經感受不到手裡竹劍的分量、仿佛手臂就是竹劍,竹劍就是手臂,他有一種很久之前沒有氣流在身體裡輕輕流動。
他已經很久沒有揮劍斬斷竹葉和鬆針了,有一些懷念。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任性撒嬌的沐沐了,他有些想念。
今日再次揮劍,雖然閉著雙眼,他的動作還是那樣的笨拙。
笨拙到到讓人看著覺得非常不舒服。
就是這看似笨拙的一劍,柔柔地揮出,斬向了漫天的風雪。
半晌,睜開了雙眼。
一低頭,隻見半朵晶瑩剔透的雪花,靜靜地粘在竹劍的劍身。
在沒有先生的日子裡,在沒有沐沐的陪練下。
他終於在天山呼嘯的風雪中,在孤獨而寂寞的日子裡。
一劍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