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頂著風雨也不躲一下,實在是一個可造之材,善哉善哉。”
“先磨礪他些日子,等他熟練了這些雜活,我再找些苦活給他乾。”老和尚微笑著道。
樓下的李夜自是不知樓上還有兩個老和尚在關注自己的修行,他隻想著在天黑前將兩個院子的樹葉打掃乾淨。
他一邊掃著地上的樹葉,一這想著兩年前老和尚跟自己講的典故:
小和尚問老和尚,“師傅,成佛前你做什麼?”
老和尚說,“成佛前,我每天打水,劈柴,掃地。
“師傅,成佛後你做什麼?”小和尚繼續問道。
老和尚說,“成佛後我還是每天打水,劈柴,掃地”。
小和尚很奇怪,就問,“這有什麼不同嗎?不是一樣嗎?”
老和尚說,“不一樣,我成佛前打水時想著劈柴,劈柴時想著掃地,掃地時又想著打水。成佛後,我打水就是打水,掃地就是掃地,劈柴就是劈柴。”
想想兩年前老和尚就跟他討論過關於劈柴、掃地、煮茶對於佛法的修行,現在回頭再想想果然有些道理,自己對佛法的修行又有了一些理解。
又花了一個時辰,將藏經閣的內院、外院打掃了一遍,看著乾淨的地麵,心裡不免有些感慨,心道佛道的修行果然磨人。
抬頭一看天色,已是酉時過半,天空中的那一輪夕陽早已經西沉,背著一簍樹葉,往著焚燒處慢慢走去......
藏經閣上的長須白眉老和尚捏著手裡的佛珠道:“花了三個半時辰擔水,又花了一個半時辰劈柴,下午又花了二個時辰打掃前院後院的落葉,這整整一天的修行,他也沒叫一聲累,實在難得。”
“過些日子再說吧。”老和尚垂下眼簾,輕輕地說道。
......
秋夜的藏經閣,邊上一間小院裡亮著一盞油燈。
靜坐床頭的李夜,捧著《法華經》,輕輕地翻動著書頁麵,想要從中找出自己修行的道理。讀至妙處,不禁出聲:
不識苦儘道
不知求解脫
......
亦知所行道
又知智慧力
細思老和尚師傅說的:於苦修中得解脫,於枯坐中求禪定,這裡究竟是肉體的解脫還是修行中思想的解脫?禪定便是無妄,無妄方能禪定。
戌時儘時,一嘴張吹滅了油燈,寺裡諸僧諸在這個時辰安歇,李夜不再打坐,側身而睡。
欲閉上眼睛的他卻不知不覺中想到了先生、李紅袖、白素素、沐沐、小青、小白、老狼、老猿等人。
自己雖然在天山上苦修,卻也好似從未這般獨處,身邊總會陪伴著親人,唯有今夜寺前小院一盞油燈,靜靜地伴著自己。
思無定緒,再加上勞累了一日,不到一刻鐘,他更沉沉入睡。
藏經閣的樓頂,一輪新月正掛在半空,樓裡長須白眉老僧看了一眼院牆外的小雜院,喃喃地念了一聲佛號,一招手拂滅了麵前的汕燈。
......
此時的天山,在李夜修行的崖坪,老猿和老狼正在對飲。
兩老人看著桌上兩個將空的酒甕,思緒萬千。
“想不到這小家夥下了山還想著我們兩個老頭,差小丫頭送來這許多的好酒好菜,讓你我解饞儘興。”老猿拍打著桌麵說道。
老狼拎起酒甕,給兩人的杯裡添上酒,喃喃地說道:“他想著我二人不能參加先生的婚禮,故讓小丫頭送來酒菜,也算是全了我兩的念想。”
“雖然莫先生的娘子我兩無緣得見,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裡。來我兩為先生乾一杯。”老猿舉起了麵前的酒杯。
老狼舉起酒杯跟老猿走了一個。笑道:“小青那丫頭帶來了先生的消息說,讓我們去了那邊直接找白素素師傅就行,如此一來我們已無後顧之憂。”
“剩下的日子,我們兩老頭就把這裡幾十甕酒慢慢喝光,等著天劫的降臨吧。說老實話,我已經有些期待了。”
“不就是再挨一回雷劈麼?我們都挨了八回,再挨一回又如何?”老狼望著天空的一彎新月,長長也吼叫了一嗓子。
“你高興歸高興,彆鬼哭狼嚎,嚇著我的孫子們。”老猿瞪了老狼一眼。
“不會不會,你那些孩子們心大著呢!都知道我兩老頭在這裡喝酒,不會胡亂猜想。”
老狼又喝了一口酒,看著他笑道。
“隻可惜我們跟李夜那孩子相遇得太晚,他在這裡呆的時間太短。”
老猿抬頭看著天空,淡淡地說道。
“你就知足吧,他為了你的承諾已經在這裡生活了整整一年,要知道他還是一個孩子。”
老狼隻要一想起李夜當初背著小白的模樣,就會忍不住感慨。
老猿點點頭,指著老狼說:“就是這樣的一個孩子,領著你的孫子入了世間。”
兩人不約而同地說著:“但願還在重逢的一天。”
隻要還有明天,就會有希望。
希望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