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仿佛在已經不在雪中。
斬出的每一劍不會帶走一絲的風雪。
......
第十日,排隊齋堂外的眾僧發現在雪地裡擔水的小師弟速度快上了一絲。
第二十日,排隊的眾僧發現擔水的小師弟又快上了一些。
一月後,排隊的眾僧如果不仔細看,已經看不清小師弟的身影。
這是李夜的修行的法門,雖然笨拙,卻是可行。
擔著三桶水的李夜從眾僧前一晃而過時,他頭上已經有白霧升騰。
他還沒達到老和尚說的跳雪無痕。
但是他的身法已經有了無痕的神韻。
.......
依舊是黃昏後的小雜院。
依舊是信手揮出每一劍。
依舊是閉著雙眼的李夜。
風雪衣舊。
但是雪裡已經看不清李夜的身影。
厚厚地雪花重重地將他全身包裹著。
唯有一道道絲毫沒有真氣的劍影,在風雪中飛舞。
尤如雪地裡的精靈。
......
離年節前十天的黃昏後。
站在風雪裡的李夜。
看著手中的木劍,心裡有一些淡淡的喜悅。
練了二年的斬雪。
今夜,一劍斬去了雪花三朵。
嘴裡輕輕地呢喃:“離先生那驚豔的一劍又近了一些。”
......
大年夜的前一夜。
李夜靜坐在老和尚的佛堂。
老和尚手裡捧著一卷《法華經》。
“可已踏雪無痕?”老和尚微笑著問道。
李夜手裡捧著一杯熱茶,淡淡地笑著:“還差一些。”
老和尚點點頭,道:“你真氣被鎖,差上一點是很正常的事情。往後慢慢修練,自然能夠成功。”
“修行路何其遠,弟子不急。”李夜輕輕地喝著杯裡的茶水。
“劍法可有小成?”老和尚看著眼前的弟子,心裡實在歡喜。
李夜左手拈了一朵花,道:“去年能斬一朵,今日裡試了一下,可斬去三朵雪花。”
“方法雖然笨了些,但是你這無師自通的法門,若是堅持修練上十年,當能修成獨一無二的《斬雪》劍道。”老和尚讚歎道。
李夜臉上有些泛紅,低著頭道:“弟子隻是閒時消磨時間,哪能算得上劍道一說。”
老和尚頷首微笑,道:“有心修之未必能成,倒是你這無心之道,卻有成蔭之勢。”
李夜再拜。
“大佛寺功法殘缺,不能給你提供更好的修行法門,否則我真的希望你在這寺中修行上十年八年再入世間。”老和尚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師傅慈悲,弟子去方寸山修成《無要相法身》之後,定將完整的法門交給師傅。”李夜輕輕地說道。
老和尚點點頭,道:“方寸山的般若寺,藏有萬千佛法,你去後好好修行,這是你一生中最大的機緣。”
李夜眼中透著無限的向往,堅定地說道:“但凡弟子修行的佛法,自當帶回大佛寺交與師尊。”
“一切隨緣,不可強求,切記。”老和尚說道。
......
“弟子明早就回城,與父母和親人呆上一些日子,就將啟程去西域。”李夜的頭低得更深了一些,對老和尚他有很多的不舍。
老和尚看著他搖搖頭,心道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滿意的弟子,轉眼之間就要離開風雲城。
低著頭的李夜心裡也十分不舍,好不容易熟悉了這裡的生活,轉眼之間便要分離。
“若是有緣,時間空間都不是距離;若是無緣,終日相聚也無法會意。修行路上切不可執著相聚分離,否則易生心魔。”老和尚說完,唱了一個佛謁:
人在世間。愛欲之中。
獨生獨死。獨去獨來。
當行至趣。苦樂之地。
身自當之。無有代者。
......
“弟子受教,當謹記師尊今日的教誨。”李夜再拜。
老和尚放下手中的經卷,抬頭望著佛台上的菩薩。
喃喃說道:“你在寺裡的日子終究太短,很多道理無法與你細說。你入世之後會遇到許多困苦,隻需記住有些事情躲不掉時,就勿需躲避。”
李夜笑道,弟子謹記師尊教誨。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大殿上的金剛怒目圓睜,而諸菩薩卻低眉善目?”老和尚笑著說。
李夜低著頭,沉思了片刻,道:“金剛怒目,方能降伏四魔;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善哉善哉,看來你已經明白這個道理,難怪後山一戰沒有給你帶來魔障。正所謂:不顯金剛之怒,不見菩薩慈悲,就是這個道理。”老和尚點點頭。
“回去歇著吧,明天走的時候就不要來打招呼了。待你從般若寺修得正法,再回來說與我聽。”
老和尚揮揮手,旋即低眉垂目開始念經。
李夜給老和尚磕了三個頭,站起身子,輕輕地離開了佛堂。
佛常外風雪正勁。
回著看了一眼念經的老和尚。
一轉身,走進無邊的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