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惠僧人瞪了他一眼,笑道回道。
李夜心中一喜,拎著茶壺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停了半晌,才繼續給明惠添上熱茶。
穩著心神輕輕放下茶壺後,才雙手合什,麵色激動地說道:“弟子感謝大師傅的關愛。”
明惠大師擺擺手,撇了一下嘴,端起麵前的茶,淺深圳了一口。
輕輕地說道:“文殊菩薩說過修行路上障礙重重,隻要你時時牢記不忘當初修行時的初心即可。”話完,繼續喝杯裡的花茶。
李夜一聽,禁不住喃喃:“不忘初心?”
明惠大師看著發呆的李夜,想了想,說道:“你當初跟著你家先生修道的初心是什麼?”
“修道有情,有情修道。這就是我初見先生時的心情!“
李夜看著桌上火爐上的水壺裡的熱氣,心思卻飛到山的北坡先生和沐沐的身邊去了。”
“修有情道?這個初心有些跟五域裡的修士不一樣哦,如今五域裡的修行者大多都是修無情道,就跟你我在三域交界處遇到的那五個黑衣人,他們修行的就是無情道。”
李夜一聽,點了點頭。
“無情非常自我,在修行的路上付出的也比修有情道的修士要少很多,如此看來你修行路上遇到的重重困難也能解釋了。”
明惠靜靜地看著李夜,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
李夜被歎息中的明惠大師怔住了,沉默了片刻後,他下意識地拎起茶壺給明惠添水。
想著自己隻是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卻想不明白為什麼大師居然露出了憂慮的神色。
明明佛說煩惱即是菩提,而自己正努力試著將遇到的諸般煩惱,慢慢化解掉。
李夜的表情並不比明惠平靜太多,他怔怔望著院牆外漸漸枯黃的樹枝。
想著是不是要去山裡的林子裡撿一些乾柴回來準備過冬,想著如何讓麵前的這個大和尚師傅開心起來。
因為之前那個話題的緣故,明惠大師顯得有些興趣索然。
端著茶杯喝光了茶水,輕拂了一下衣袖,站起了身子,揮揮手往院外走去。
推開小院的門,他忽然轉身對著李夜說道:“做完寺裡的功課,你要去山裡撿一些乾柴回來,準備冬天取曖,畢竟你是一個人住在這裡。”
李夜心裡一曖,起身回道:“多謝大師傅的關心,弟子會你多拾些乾柴回屋,待得冬日煮茶給大師傅。”
明惠大師點點頭,沒有再回話,順手將推開的院門關上,背著雙手離開了李夜的住所。
李夜神情一呆,皺了一下眉道:“就這麼走了?”
自己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請教,卻不料明惠大師卻揮揮手不帶走一片茶葉地離開了小院。
看著漸漸生起的秋風在小院上空吹過,發出嗚嗚的聲音,他低下頭喝光了杯中的茶水。
輕輕說道:“這剛喝完三道茶,就走人,要不要這麼講究,大不了我可以再煮一道嘛。”
有相無相,全在一念之間。
想不到諸如明惠大師這樣的高僧,也免不了著相。
抬起頭看著輕掩的院門,心道明天真的要去後山樹林裡撿柴回來了。
自從跟了先生修行,雖然一路上遇到了無數的困惑,但他在大佛寺老和尚師傅的關心下化解了不少,也漸漸明白了一些道理,沒想到來了方寸山,又有新的煩惱在等著他。
“怎麼解釋?怎麼處理?”他在想著自己說的那番話,想著以後要如何說話才不會傷到彆人,就跟眼前的明惠一樣。
隻不過他不明白的是,眼下的他已經走出了很遠,超出了明惠對他的估計,所以他才會生氣地推門而去。
自己苦苦修行幾十載,竟然不如一個初入佛門的少年,這讓他如何自處?
佛說無分彆心,明白的人不少,但是真的做到,又有幾個?
李夜已經修行了《地藏經》,又修行完了《法華經》,在大佛寺老和尚的開解下,無論是對佛法,還是世間法,都有了一些自己的認知。
再加上他道心無瑕,哪裡是明惠這個修行多年,又要管著寺裡幾百僧眾吃喝、修行的大師可以相比的。
有些道理,是越簡單真容易明白,真的走進了佛經的典故裡,反而容易把自己陷在裡麵。
這便是佛陀所言:“進去容易,你還要出得來。”
眼下的李夜便是既進得去,也出得來。
關鍵是他沒有分彆心,沒有分彆心,道心便是不二。
道心不二,自然用不著選擇。不選擇的修行,自然是最妙,最難得的境界。
莫說是天山,眼下的方寸山也是李夜修行的福地。
並不是因為他將無相法身修行到了第六層,而是因為他有一顆簡單的心。放下執著,道心通明,這是佛陀對哪些心有障礙的人說的。
眼前的李夜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哪裡會有障礙,即便有,那也是以後的問題。
眼下有他還是一個新生的嬰兒,乾淨得象一張白紙。
至於在佛法修行這一層麵上,他是乾淨而且簡單的。
走在路上的明惠,不停地嘀咕,想不到這個半路上撿回來的小家夥,居然在佛法睥修行與自己不相上下。
他自然明白,眼前的李夜缺少的隻是時間。
隻要給他更多的時間,讓他閱讀更比的佛經,自然會有超過自己的哪一日。
“不入我佛門,實在可惜!”
走在路上的他,輕輕地歎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