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說完這個故事,佛台上的香也剛好燃儘,淡淡的沉香繞梁不散。
緊閉著雙眼的李長生眼角的淚水在悄悄地滑落。
佛堂外夜幕來降臨,寺裡的僧人已經各自回到屋歇息。
夜色中有倦鳥低鳴,淨道低頭看著自己最愛的弟子,輕輕地歎息。
在師傅的懷裡喝了半碗參湯,李長生閉上眼睛,在老和尚的佛堂前沉沉睡去......
佛台上的菩薩低眉看著地板上弟子,有一道淡淡的佛光籠罩在他的身上。
淨道老和尚起身推開佛堂邊的木窗,讓一地的月光安靜地灑落在李長生的身上。
誰的三生三生?我的三生三生。
這一夜李長生沒有做夢。
......
”聽了我講的故事,你有何想法?”
清晨的陽光,如昨晚的月亮,亦是灑在李長生的身上。
“師傅,那個故事裡的小白狼是弟子麼?那個與佛祖約定了三生三世的契約的小白狼是弟子麼?”
李長生看著老和尚,低低地問道。
“誰的三生三世,重要麼?是你如何,不是你又如何?”淨道看著他,淡淡地說道,臉上流露出無限的慈悲。
“如果是弟子,這一世恐怕要負約,弟子願來生再來青燈古佛前,再來完成與佛祖的約定。”李長生抬看著佛台上的菩薩,靜靜地說道。
“你想怎樣?”淨道看著他,認真地問道。
“求師傅成全弟子與那日來寺裡上香白裙女子的一段塵緣,弟子願化身石橋,在她必經的路上,陽光下,風雨中,隻為能再見她一麵......”
李長生有氣無力地說道。
“縱然我成全了你,又如何?你今生的緣份已經錯過了。”
老和尚看著地板上不甘心的弟子,心痛地說道。
“如師傅願成全弟子,弟子願此生化為石橋,受五百年的風吹雨打,這一世的輪回,我一定不去喝那碗孟婆湯,希望來世的佛前能再遇見......讓我能完成那千年之前,三生三世的約定......”
這一次,李長生沒有流淚,臉上露出了堅毅的決心。
“就算我許你,隻是你那塵世中的父母兄弟姐妹怎麼辦?他們會為了你傷心一世.....”
淨道不忍心再看他的樣子,即便心如磐石的他,也有些動容。
“如果不能如願,弟子生不如死,既然這樣,還不如向死而生。”
李長生看著他,臉上露出的是堅毅的神色,沒有絲毫的恐懼。
......
老和尚被李長生的話深深地震驚了,他低頭看著麵前這個就要失去生機的弟子,喃喃低語。
便是他修行千年,也無力說服麵前這個意誌堅決的弟子。
“你在菩薩麵前靜思三日,如若三日後你繼續堅持這個心願,為師便成全你。”
老和尚靜靜地看著躺在佛前的弟子,看著一地金色的春光......
李長生掙紮著點點頭,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縱然化身石橋,那又如何?縱然癡迷今生,哪又如何?
因為我願意啊!
這一句我願意,道儘了世間萬法,道儘了佛堂中三千道藏。
......
三日後,老和尚告訴寺中的僧眾,自己最喜歡的弟子已經離開。
三日後,在白雲鎮通往須彌山不空寺的山澗外,有一道破舊的木橋,一夜之間變成了石橋。
來寺裡禮佛的香客紛紛稱讚寺裡出錢修建石橋的功德。
眾僧莫名其妙,隻有老和尚低眉不語。
一月後,李老太爺和劉氏來寺裡找到老和尚......
“這石橋便是你們的兒子,我最疼愛的弟子......”
老和尚領著李老太爺和劉氏來到石橋前,輕輕地撫著著石橋,眼裡的淚水在晃動。
三人坐在石橋邊上,老和尚將李長生的故事告訴了李老太爺和劉氏。
“我可憐的兒子呀......”劉氏抱著石橋的欄杆,痛哭出聲。
老和尚看著傷心的二人,輕輕地歎息了一聲,不露悲喜。
靜靜地說道:“他的三生三世,要他自己走完,他有向死而生的智慧,你們應該為他歡喜,人生隻是一段經曆而已,活著也隻是一把量尺,終有儘頭......”
李老太爺看著老和尚,喃喃說道:“請大師準許為我兒蓋一道木簷,為他遮擋風雨,也算是我們這一世父母的心意。”
劉氏一聽,也使輕點點頭,掏出絲巾一邊擦著臉上的淚水,一邊看著老和尚。
“他想經曆五百年風雨,你們想為們遮擋風雨,也罷,就如了你們的意吧。”
老和尚輕輕地點點頭,轉過身往山中的寺院行去。
過了沒多久,上山禮佛的香客們發現,原來山澗石橋上麵又蓋了一道木廊。
在走廊的兩道的木簷上牌子寫著:風雨橋。
劉氏本想寫母子橋,李老太爺不同意。
後來跟老和尚商量了一番,便起名風雨橋。
世上本無風雨橋,自此以後,世人紛紛效仿,修建了許多的風雨橋,卻無人知道其中的含義。
唯有不空寺中的淨道老和尚,和須彌山下白雲鎮中的李老太爺和劉氏知道緣由,但是三人都沒有說出來。
此後數年間,清風郡的宋家小姐每年都來要不空寺禮佛敬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