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雖然坐在月光裡,但是此刻的小臉也有些發紅。
撓著自己的後腦勺,嘿嘿地笑了二聲道:“弟子哪有心思想這些問題,眼下最緊要的就是將無相法身修行下去。”
先生沒有理會他,自己拎起水壺往兩人的杯子裡添上茶水。
李夜看著他笑道:“在歐陽師傅離開前鑄好自己的本命劍。等我修行完這兩項技能後,最快也要十年的功夫,十年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
先生沒有去看他的臉,隻是往桌上的小火爐裡添了幾塊炭,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師徒兩人靜靜地坐在院中的梨樹下,一人添炭,一人煮茶。
李夜一襲白衣,若天空上的雲。
先生一抹青色,若小院的石板。
月上中天,已經近午夜子時。
李夜扭頭看了一眼躺在竹椅上打呼嚕的歐陽東籬,不由和搖搖頭。
笑著跟先生說:“先生你去歇息,我就在這院中打坐陪歐陽師傅,待明早天亮,我就趕回般若寺,唐先生和夏梧桐就麻煩先生和師娘了。”
“這麼著急?”先生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李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著先生回道:“我每個月都要麻煩寺裡的僧眾替我掃地,他們也有各自的修行,不能老給彆人添麻煩,這也是先生當初教我的道理。”
先生看了一眼躺椅上的歐陽東籬,淡淡地說道:“我今天夜裡跟你講的這些道理你隻要心裡明白就好,沒必要硬搬死抄。”
“弟子明白,往後修行的時候自會注意這個道理。”李夜看著先生,認真地回道。
“每個人修行的方法、際遇都不同,麵臨的選擇也不一樣,往後無儘的歲月裡,每當你感到迷茫時,隻要問問自己當初如何要修行自會明白。”
“正如你拜師說的那樣,即便你身陷深淵,也要有一顆飛翔在九天的心。”
先生說到這裡,卻想起了當年在風雲城紫竹院,初見的那個小男孩,想到這裡不由得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李夜聞言,起身跟先生揖手拜了一拜,說道:“弟子受教,自會銘記在心。”
先生喝光了杯裡的茶水,將杯子輕輕放在桌上,起身拂了一下衣袖。
看著他說:“再過些日子,就是秋日了,到時候跟明惠大師請一到二個月的假,我們師徒進山去采些藥草。”
“自己留一點,多的讓你師娘拿去佛都賣掉,不能在這裡坐吃山空。”
說完這些話,先生轉生往屋裡走去。
看著走進屋內的先生,李夜找個個蒲團,放在梨樹下。
選了一個比較的舒服的姿式跌坐在上麵。
背後挨著厚重的梨樹,倒也不用去注意身體的重心。
說是打坐,其實還是要歇息一會。
否則明天還會有精神趕路回般若寺去修行?
對於先生跟他說的那番話,讓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先生對自己的期盼,以及往後要走的那條崎嶇的修道之路。
無相法身,隻是他修行路上的一個小小障礙。
越過這道障礙,他就能勢如破竹,一往直前。
正如他跟歐陽東籬學習鑄劍技術一樣,隻要用心打造出第一把菜刀,再往後,都隻是用心和熟練的問題。
再不濟用水磨的功夫,終能打造出自己喜歡的物件。
大器晚成,決不是他要走的路。
就象天山上修行的老猿和老狼,苦苦修行了幾百年後,機緣巧合之下遇到自己,破開佛緣後入道飛升。
那樣路太漫長,對自己和身邊的人都沒有一絲好處。
國之重器,也不是他要走的路。
即使有一天在中域皇城中拜相入仕,最多也是在自己有能力的情況下幫助一下納蘭大哥。
他要的東西不在朝堂,也不在江湖。
所以就算有心安邦,但終有一日會離開這塊天地。
他追求的是大道無形,君子不器。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隻是他修行的過程,而不是他最終的目標。
他要追尋自己的“道”,卻感悟那無形的大道。
要從萬象紛呈的世界裡邊,去悟到那常人所不能把握的冥冥天道。
就算小白所在的那遍星空,也不是自己的終點。
就如在天山冰河中感悟到的若水劍意,自己要以君子之度以海納百川。
不做器物一般有容量之限製。
是水便要流入大海!
是光便要追尋那浩瀚的星辰!
選定了目標,李夜放下了心神,耳聞著歐陽東籬的呼嚕聲,感覺一陣睡意湧了上來。
靠在梨樹上沉睡之前,心裡想的卻是自己學了小青的《藥經》後,隻在是天山上采了幾回藥草。
如今來到方寸山,是該去山裡探尋靈藥。
既是為了自己的修行,也是為了遠方的家人。
還得多采摘一些回賣錢,這裡還有兩個會花錢的女人。
月光幽幽灑在他瘦小的身上,有些涼意。
這裡是方寸山,雖然是盛夏之夜,也會夜涼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