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平淡的日子,吃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更何況這天是大夜年。
李夜拎拿出了昨天下山時挖出的幾顆冬筍。
沐沐也將前幾天跟夏梧桐抓回來的山雞從雪地裡刨了出來。
唐秋雨取出了從中域帶來,一直舍不得多喝的美酒。
李紅袖張羅著將從佛都買回來的肉食、糕點、瓜子取了出來,擺滿了桌子。
最厲害的是歐陽東籬,走到客堂門外,從雪地裡拖出一隻麅子。
咧著嘴笑道:“這是昨天費了好大力氣才搞回來的,我可不是來白吃的,這怎麼也能吃上四五天吧?”
李紅袖拉著沐沐走到門外,看著有若大的一個麅子,問道:“這得有四、五百斤重吧?我算是服了你了!”
沐沐走到雪地裡,摸著麅子的毛,扭過頭看著歐陽東籬說:“歐陽先生,這個可以給沐沐做個祅子吧?”
歐陽東籬一怔,指著屋裡的李夜和先生說:“這事我可不懂,你問他們二人。”
先生這時也走了出來,看著雪地裡的麅子,笑了笑:“我這什麼都沒出,改天我把這皮硝製一下,給你們兩小姑娘各做一件皮祅,算是禮物。”
李紅袖走過去,拉著先生的手撒嬌道:“我要一條圍巾。”
先生正想拒絕,沒想到身後傳來了一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那個,我也要一條......”
先生老臉一紅,差點摔倒在地上。
歐陽東籬大手一揮,吼道:“女人們,燒水去!”
沐沐一聽,鑽進屋裡一把拉著夏梧桐撒了歡地往廚房裡跑去。
李紅袖也拉著唐秋雨跟在後麵。
不一會,廚房中就傳來幾個女人的笑聲。
“一會要不要做個紅燒麅子肉?”唐秋雨輕聲問道。
“我喜歡吃哥哥做的火鍋!”沐沐叨叨道。
“我喜歡吃那小家夥烤的肉!”李紅袖可不是省油的燈。
“那個,能不能都做一點?”夏梧桐也是食欲大動。
沐沐一邊往爐裡添柴,一邊看著她說:“想吃烤肉告訴我,我讓哥哥烤給你吃,管夠。”
“哎呀,我這裡還有從山下買回來的醃魚乾,一會跟李夜那家夥挖的冬季筍一起燉來吃,這天氣能吃上筍,那才是享受。”
李紅袖一邊將食材挨著桌子放下,一邊笑道。
“想不到這麼厚的雪,師弟還能挖到冬筍,確實太難得了。”
夏梧桐挨著沐沐,一張小臉讓爐火烤得通紅。
李紅袖看著蹲在火爐邊上的兩個小家夥,又看了一眼唐秋雨,若有所思地說道:“看來,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唐秋雨的臉上頓時飛上了兩朵紅霞,扭頭瞪了李紅袖一眼。
正哈著手的沐沐這時突然冒出了一句:“師娘,我們現在不就是一家人麼?”
李紅袖一聽哈哈大笑,扯著嗓子說:“誰說不是一家人呢?誰敢說,師娘就打她。”
......
當李紅袖和唐秋雨拎著兩大桶水到院子裡的時候,歐陽東籬在先生的幫助下,已經將一頭若大的麅子解開。
隻見一張超大的獸皮,趴在院子邊上的雪地裡,很是醒目。
先生一邊把打理肉塊,一邊看著李紅袖說:“這洗肉的水彆倒掉了,一會涼了都倒在梨樹下,明年的秋梨會更甜。”
李紅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院子中間的那顆梨樹,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我們明年還能吃到這秋梨麼?”
站在屋簷
正在割肉的先生心裡咯噔一聲,心裡暗自歎了一口氣:或許明年真的吃不到了。
中域裡的那些麻煩事,還等著他回去處理。
這是李紅袖在方寸山上過的第二個年節,也是最後一個年節。
那一年,她真的沒有吃到這澆了麅子肉水的秋梨。
等她再吃到時,已經是好幾年以後的事情了。
世事如棋,問誰能定?
......
這一年的大年夜,先生和歐陽東籬都喝醉了,唐秋雨和李紅袖也醉了,邊夏梧桐和沐沐也是讓李夜扶進屋裡躺下。
午夜時分,若大的客堂裡隻有李夜一人,獨坐燈下,桌上紅泥小爐冒著氣氤氳的熱氣。
屋外的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整個方寸山靜悄悄地。
收拾乾淨桌上的殘局,李夜取出淺黃色的湖宣鋪上,就著壺裡的沸水磨了一硯墨汁。
此刻的他在想著風雲城中的父母和妹妹在作些什麼?還有皇家學院中的上姐姐,不曾酒醉,卻也思緒萬千,一顆心早已經飛到在千萬裡之外。
手一揮,桌上有墨跡透紙。
空山誰相問,寒燈獨可親。
一年將儘夜,萬裡未歸人。
寥落思前事,支離笑此身。
愁顏與親恩,明日又逢春。
寫罷,收起了筆墨,掏出了懷中的小刀,走出了門外。
不一會,隨著客堂門前的木屑落下,一幅對聯躍然而上。
掃淨了地上的木屑和客堂四周的塵土,李夜回到了客堂的桌前,拎起水壺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熱茶,捧在手中輕輕地吹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