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帝的唐秋雨眼見李夜難受,趕緊勸道:“這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或許日後你們師徒還能在中域相見,他哪能說走就走,飛升的機緣可不是那麼好找的。”
先生想了想,看著他說道:“人世間諸多苦難,這愛恨彆離最讓人傷神,你早在大佛寺裡就明白了這個道理,為何在般若寺又修行後,反倒是看不開了呢?”
李夜咬著嘴唇,木訥了半晌。
才低低回道:“弟子那時隻是在老和尚那裡明白了這些道理,但是卻沒有親身感受。”
“直到後來離開爹娘跟先生師娘出行時,心裡才升起一絲離愁,卻想不到今日裡,這離愁竟長大了許多。”
李紅袖聽完,心中如同刀刺,竟然說不出話來,隻是呆呆地看著李夜。
唐秋雨一怔,心道自從自己的師傅飛升後,自己多少年已經沒有嘗過這人間的離愁了,難修道到最後,將自己的一顆心修成磐石了?
先生聽完李夜這番話,不禁莞爾,將手中的鐵箭還給李夜。
淡淡地笑道:“不是這離愁長大了,你夜兒你自己長大了。雖然佛門皆雲要遠離世間的八苦八難,但我們終究是人,是人便會有七情。”
“總不成讓你修行到最後,將自己的一顆心修成磐石般堅硬吧。”
李夜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先生回道:“謝謝先生,弟子受教。可即便如先生說的這般明白,弟子還是覺得心裡堵得慌。”
唐秋雨和李紅袖看著李夜,兩人齊齊歎息了一聲。
“看來你離開般若寺太久,差不多該回去看看明惠和尚了。”
先生搖搖頭,繼續說道:“我不太懂佛法,但是煩惱即是菩提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一點的,你讀了那麼多經文,難道不懂?”
李夜一怔,脫口道:“經文是經文,我是我,和尚是和尚,我還未出家呀?”
李紅袖跟唐秋雨聽李夜這麼一說,楞了半晌,隨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紅袖拍了拍李夜的臂膀說:“小子你可不能出家,我離開風雲城的時候,可答應了你母親要看好你,千萬不能讓你出家,你家夫子還等著你學成歸來,傳宗接代呢。”
唐秋雨一聽,忍不住又一次捂住了嘴巴。
先生起身,拂了指衣袖,道:“我去外麵走走,趁熱把這粥吃了,吃完洗碗去。”
說完提腳往門外走去。
“這下雪天,往哪去?難不成去觀裡找清虛那老道士喝茶去?”李紅袖嘀咕道。
唐秋雨拍了拍她的臂膀,輕聲說道:“怎麼說歐陽大師也是先生的摯交,這好友離去,再相逢不知何時,他自然會感懷傷情,隻是不想在我們麵前流露而已,你可彆亂惹他。”
李紅袖一呆,說道:“我真笨,可沒想到這一遭。”
李夜聽著兩個女人的叨叨,也不接話,隻往自己碗裡的白粥看去。
......
“師娘,今日裡怎麼不見沐沐跟梧桐師姐?這都午時過半了,還不回來。”洗完碗的李夜回到客堂裡燒水煮茶,看著李紅袖問道。
“沐沐這丫頭嘴饞,一大早吃完粥就拉著梧桐出門了,說是抓幾隻山雞回來烤著吃,說是好久沒吃過你烤的肉了。”李紅袖看著她,漫不經心地回道。
“師娘你心真大,就不怕她兩人出事?”李夜笑道。
“出個屁的事,這荒山上,除了玄天觀裡的那些人,連個鬼影都沒有,再說她倆都是金丹境的修為,最多掉進坑裡摔一跤,有什麼好怕的。”
李紅袖接著說:“過了十五,等天氣好些,我就要跟唐先生下山去佛都,你先生也會去,你要不要一起去逛逛?好象你還沒去佛都逛過呢。”
唐秋雨聽李紅袖這麼一說,也連忙跟道:“你那兄弟在佛都又開了一家客棧,你要不要下山去看看他?你在山上呆得悶了吧,正好去
山下散散心。”
卻不料李夜搖搖頭,看著兩人回道:“我就不去了,等你們下山後,我回一趟般若寺,有許多疑問,得回去跟師兄請教。”
他這會心裡正想跟明惠請教《無相法身》修行的問題,眼見看見了破境的希望,卻找不到破境的契機,哪會有心思下山去玩。
李紅袖一氣,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修行修傻了吧,哪有天天呆在深山老林裡的道理,連這山下都不願去。”
李夜沒有理他,隻是抬起頭,看著客堂外的天空,淡淡地低吟: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好夢由來最易醒。
唐秋雨和李紅袖一楞,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孩,怎麼會莫名其妙感懷人生,讓兩個神精大條的女人心裡也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漣漪。
李夜看著麵前兩個發楞的女人,突然感覺有些怪異,隻好訕訕說道:“這是我師傅那天跟我叨叨的,估計是讓我抓緊修行,彆等到以後再後悔。”
“切!你以為老娘聽不懂這其中的含意麼?”李紅袖白了她一眼。
唐秋雨靜靜地看著李夜,想要將麵前的這個男孩看穿,隻是她花了幾年的功夫,從天山看到方寸山,也看不清這小男子的心思。
“即便如此,這人生還是要繼續。”莫名其妙,她也回了一句。
“是好是壞,這人生還是要繼續......”李夜低頭,回味著唐秋雨的話。
想著這會歐陽東籬差不多應該快到佛都了,一顆揪住的心不由得要鬆,咧著嘴笑了起來。
“那便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