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回道:“這幅字我很喜歡,這首詞我也喜歡,我會好好保留著,希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在中域再見到師弟......”
說完,將黑跡漸乾的湖宣輕輕卷起,用掏出一方絲巾仔細包好收起。
“我這幾年恐怕都不會離開方寸山,師姐若有想找人練劍,或是找到了鑄劍的材料,都可以來這裡找我,我不在這裡就在般若寺中。”
李夜突然有些拘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夏梧桐看著了,輕輕地點了點頭,回首看了一眼客堂外那梨樹下的月光,淺淺地微笑了一下。
說道:“夜已經深,我先去歇息,你也早點休息。”
說完跟李夜微微地福了一個,起身離開了客堂。
李夜看著走出客堂的背影,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此時無聲勝有聲。
他突然有些明白歐陽東籬說的那些話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好夢由來最易醒。
“難道修行到最後,真是會是高處不勝寒,,連個說話的朋友都找不到嗎?”
看著火爐上的氤氳水氣,突然間,想喝上一杯酒。
喝納蘭雨送的醉生夢死。
他想再體會一回那種半夢半醒,魂遊九天的感覺。
隻是,他不敢喝,因為明天先生等人要下山去佛都,他必須早起。
......
初春的方寸山冬雪漸化,凍了一冬的泥土裡有青芽在萌動。
青石小院屋簷也有春雪漸化,滴滴嗒嗒打在石板上,院子裡有一股化不去的離彆意。
匆匆吃過早飯,李紅袖張羅著下山要來的物件,李夜早已經提前將要出售的藥草交給了先生。
唐秋雨師傅兩人更是乾淨利落,沒等沐沐吃完,就在客堂裡燒水煮茶,沒有一絲就要離開的意思。
倒是李夜不放心沐沐,跟著她叨叨:“沐沐這雪剛化,路滑,下山的時候彆亂跑,讓師娘牽著你的手......”
沐沐煩他煩,擺擺手,嚷嚷道:“哥哥你比師娘還煩人呢,沐沐又不是頭一回下山,你放心去般若寺修行,我跟師娘會帶著好吃的回來給你。”
“要說的都已經說過了,你自己注意修練的節奏,回般若寺的時候替我跟明惠和尚問聲好。”
先生簡單交待幾句,然後看著李紅袖和唐秋雨,那意思是該動身了。
唐秋雨看了一眼夏梧桐,師徒兩用眼神交流了片刻。
然後看著李紅袖說:“走吧,這春雪剛化,山路難行。”
李紅袖點點頭,招呼著沐沐往外走,邊走邊說:“小家夥好好修練,等師娘回來再陪我多練練。”
李夜看著麵前既然離開的眾人,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我師傅說,人生最苦是彆離,我就不送你們了,祝大家一路順風。”
先生點點頭,沒有出聲,李紅袖瞪了他一眼:“小家夥,脾氣見長了啊。”
夏梧桐在走出青石小院的那一刹,回頭跟李夜笑了笑。
“師弟,我在中域等著你。”話完,跟在唐秋雨的身後,往玄天觀風的方向走去。
“哥哥一個人在這裡,要乖哦!”沐沐怪叫了一聲。
“一路走好!”李夜揮揮手,關上了院門。
熱鬨的小院忽然間,隻剩下李夜一人,聽著一地的滴嗒聲,禁不住有些胸悶。
“獨自莫憑欄......”莫名其妙的地,嘀咕了一聲。
走到梨樹下的石桌邊坐下,拂去台上的塵土,一揮手,將先生的那張鐵琴擱在了桌上。
“久不撫琴,就以琴聲為你們送行。”低吟了一聲,兩人撫在琴弦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霜夜與霜晨。遄行,遄行,
長途越渡關津,惆悵役此身。
曆苦辛,曆苦辛,曆曆苦辛,
宜自珍,宜自珍。
......
一曲《陽關三疊》在指縫裡流出,琴聲悠悠,在玄天觀的後山回響。
低吟淺唱的歌聲隨著一道道山風往山下吹去。
行致玄天觀下山路口的一行人,忽聽山間傳來陣陣琴聲。
爾後又聞那合著節拍的歌聲,走在唐後雨身後的夏梧桐回首凝望,不得由癡了。
“師娘,哥哥在彈琴呢,怎麼沐沐在的時候他不肯彈呢?”
拉著李紅袖的沐沐,仰起小腦袋看著她問道。
李紅袖看著夏梧桐的樣子,不由得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你哥哥在撫琴為我們送行,沐沐以後跟先生多學些琴曲,就會明白。”
唐秋雨自然知道自己徒兒的心思,卻又無可奈何。
正象李夜出門相送時說的那般:人生最苦是離彆。
先生隻是駐足了片刻,便繼續往前走去。“不錯,沒將這琴道給忘掉。”
夏梧桐吸了口氣,回頭過來,拉著唐秋雨的說道:“師傅,我們走吧,莫辜負了師弟的這番美意。”
坐在梨樹下的李夜撫琴三遍,吟唱三迭,隻見空山幽靜,隻聞嫋嫋的琴聲漫延。
穿過重重春霧的歌聲,如影隨行。
如同陪伴在往山下而去的眾人身邊,不可捉摸,又似觸手可及。
走在山道上的夏梧桐牽著唐秋雨的手,嘴裡在呢喃:
勸君更進一杯酒,
西出陽關無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