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帳外,大皇子指著惜春城的那一道城牆。
感慨地說道:“一眼望去不過二裡,便耗費我們大軍年餘的時光。若是父皇還在這個星空下,當自為國師感到驕傲。”
眾人用罷晚餐,吃了頓烤肉,喝了幾口燒酒,有些上頭的大皇子跟李夜圍著軍營漫步。而納蘭雨跟沐沐都喝多了二杯,讓人扶著回到自己的帳篷裡歇息。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感慨人生。
惜春城上燈火早起,遠遠望去還能看出不一樣的景致。
李夜站在他的身旁,看著他清瘦的臉龐,心想兩人還能相處多久?
南疆的戰亂眼看就要結束,接下來兩人就會回過頭麵對皇城裡的權貴們。
等收拾完皇城的殘局,兩人的緣份也差不多走到了儘頭。自己的理想終究不是這一處星空,便是李紅袖、唐秋雨等人也是一樣。
隻是自己這個國師之職,到時候又讓誰來接任。
每每想到這事,他就有些頭疼。心道:先生可好,拍拍手,就把這麼一個攤子扔給了自己。
“國師如何得知郡主一會贏下後麵這場?”轉了一圈,兩人回到大帳,大皇子看著李夜問道。
李夜看著倒在竹席上打呼嚕的納蘭雨,輕笑道:“她用的那把鐵弓可是我親手打造的,弓弦也不是普通的獸筋。”
正如耶律燕用自己的汗血寶馬贏下了納蘭雨,沐沐又何嘗不是用李夜給她量身訂做的鐵弓贏了一局?
隻不過這件事也隻有他跟沐沐兩人知道,便是先生也沒見過洞裡的那蛟龍骨骼。
“如果按國師的預計來看,明天這最後一場也沒什麼懸念了?”大皇子靠在椅子上,滿意地看著李夜。
李夜看著他似笑非笑說道:“他的境界比我高出許多,比賽的規距又是他們自己訂的,在他們看來,這怎麼都是一柱不會賠錢的買賣。”
以元嬰境八重來限製自己一方的高手不能出戰,估計這也是耶律出的主意,些日子他沒少在這裡混,雖然不知道有夏雲瀾等人的存在,但是他肯定會猜到自己的一方有草原諸部無法力敵的存在。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即使他們算死了李夜,卻不知道李夜早在風雲城外的大佛寺中,便能殺死埋伏在小溪裡的元嬰境殺手。
更何況,他看見了無相法身第八重破境的希望,連分神境的修行者他都不會害怕,又怎麼會畏懼元嬰七重的耶律齊?
抬起頭來,李夜淡淡地說道:“明日我們便結束了這場戰爭。”
大皇子滿懷安慰,拍了拍身邊的桌子,看著他重重地點頭,說道:“我替父皇和母後,替五域的將士們謝謝你。”
李夜看著他苦澀地說道:“彆忘了,還有一場大戰在等著我們。”
“那一戰麼,我們現在馬肥兵壯,打回去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大皇子得意地笑了起來,看著他糾結的模樣,安慰說道:“國師放心,即便我們殺回了皇城,也會給他們留一條生路。”
李夜聞言一驚,心想哪有你這樣做皇帝的,想難道還要留著一幫亂臣賊子,等著有一天再來暗算你?
李夜看著他,思忖說道:“要做皇帝,便不能有婦人之仁,有些事你不能做,但我可以。”
聽出李夜這句話裡的規勸與忠告,大皇子心頭微微一凜,沉默了半晌才說道:“我父皇也曾這樣說過,隻是我終是有些不忍。”
李夜起身去點著了大帳裡的油燈,回過頭看著他淡然說道:“若有一日,我去了方寸山修行,宮裡有人要害你,你讓萬裡之外的我怎麼辦?”
大皇子一驚,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國師,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隻要我在這裡,所有你做不到的事,或者你不願意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幫你去做了。但是我不可能永遠呆在你的身邊,應該仁義的時候講仁義,該狠心的時候不能留情。”
放下油燈,李夜轉頭看著他說道:“因為我不想有一天聽到你被人暗算的消息。”
大皇後聽完久久無法平靜,他哪裡會想得這麼遠,看著李夜半晌,站起來身來拱手一揖,誠懇說道:“能遇見國師是我的幸事。”
李夜笑了笑,微笑道:“你應該感謝已經離開的皇主大人。”
大皇子嗬嗬一笑,心道他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想著明天的那場決戰,李夜根本沒有心理上的壓力,而是想著接下來要麵對的談判才是正事。
想了想看著大皇子問道:“打完之後,由誰去跟對方談判?”
大皇子似笑非笑望著他,兩手一攤笑道:“你總不會指望我這個大元帥去吧?要不我把薑火叫回來,他是副帥能鎮住場麵。”
“那樣也行。”李夜微笑望著他說道:“我再把唐先生和納蘭大哥帶上。”
大皇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我全部交給你處理。”
“全部?”李夜對這個詞很敏感,仿佛自己就是皇朝的皇帝一樣。
大皇子看著他眉頭微皺說道:“整個皇朝,除了國師,我還能相信誰?”
李夜靜靜看著她,輕聲說道:“皇朝的左相,還有皇家學院的院長,納蘭老頭,還有皇城的衛大將軍,多的去了。”
大皇子看著他一一分析皇城裡的臣子,表情卻是平靜,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說道:“若不是無人可交付,我真想跟國師去寸山修行。”
李夜聽他一聽,反而怔住了,沉默片刻後說道:“那裡邊三鎮都比不上,吃沒有吃得,穿也沒好穿的,你去做什麼?”
大皇子看著他微笑搖頭說道:“但凡國師能夠生活的地方,我想信自己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