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他,便如眼下的南宮如玉一般。
“年少輕狂,年少無知,年少快樂,真好啊。”
無相法身暫時沒有突破的可能,妹妹和梧桐公主的劍已經鑄好,便是自己的般若劍,也已經開鋒,靜待出鞘之日。
閒靜下來的他,真的除了釀酒便是陪玉兒修練了。
在磨練南宮如玉的時候,如同在磨練自己的心境,讓他找回了在天山時的心情。
等到二個師傅離開方寸山後,自己也該回皇城去看看爹娘和先生師娘了。
唯一讓他頭疼的是,自己離開佛都的時候,要不要把南宮如玉帶上,如果不帶她肯定不樂意,但他又不能總把小花也帶著。
小花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想到這些麻煩事,他覺得應該找一個時間跟無心好好談一次了。
總不成讓他一賴了山上,他的生活應該在南宮世家,這是他對南宮軒轅的承諾。自己總不能帶著南宮如玉滿世界跑吧?
可轉眼又想到白衣女子給自己的囑托,那是一種托孤,是將南宮如玉的生死都交付給了自己,不能有半點差錯。
如此想來,他又不敢把她一人留在南宮世家了,萬一南宮如玉有個閃失,估計白衣女子能一怒之下毀了無心一家。
女人一怒,特彆是比自己先生還要厲害的女人,李夜不敢往下想了。
頭大如牛的他,也推開房門,一頭倒在了床上。
......
第二天照樣是去大殿前掃地,南宮如玉在小院裡完成了當天的修練功課,也跟到在殿的台階上蹲著,看著低頭掃地的師傅。
小小的年紀不明白,為何自己的爹爹都管師傅叫小師叔,為何師傅還要天天來這裡掃地。
難道說師傅不掃地說沒有飯吃嗎?
她決定改天要好好問一下爹爹為個問題。
回到般若寺掃了幾天地,李夜將自己的思緒全部心收回了般若寺裡,整個人放空了心思,無悲無喜,隻有認真做好眼前的功課。
掃乾淨地上的灰塵,掃乾淨心裡的塵土。
回到小院,喂飽了南宮如玉,自己也睡了一覺,直到申時地起來開始將清晨淘好的米放在鍋上蒸煮。
趁著剛入夏,要趕緊把酒釀上。
小花在一旁幫忙,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動手,二人的動作都熟練了許多,沒花二個時辰就將蒸好出鍋,攤在棚子裡晾涼。
等著李夜調好酒曲後拌上。
李夜把酒曲的調製和方法都告訴了小花,他也希望小花能把酒知的釀酒技術傳承下去。
南宮如玉跟在後麵嘮叨:“小花姐姐,以後玉兒跟師傅出門去修行,你就在家陪爺爺釀酒,去街上換很多很多的金幣給玉兒花。”
小花一聽,忍不住捂著小嘴笑了起來,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小臉,啐道:“想不到玉兒不僅是貪吃貓,還是一個小財迷。”
李夜也禁住想笑,心道自己身邊的女孩就沒有不貪財的,除了公主以外。
有時人真的需要放空自己,什麼都不想就是拚命地修行、做事,這樣不一定能夠解決什麼煩惱,但是能夠讓你暫時安靜下來,平心靜氣,不再如以前那般浮躁。
或許很多年後才會發現問題其實並不是那麼嚴重,但是當下之時,很多人都會深陷其中想不明白,走不出那潭泥地。
最後一鍋蒸好的大米出鍋的時候,不經意之中,李夜又想起了沐沐。
那個化身金鳳,吐出漫天的鳳凰涅槃烈炎,焚燒了妖道,救了自己的沐沐,那個在天山之上的樹林裡留給自己二個靈果的小女孩。
那個讓自己歡喜,疼痛難挨的白沐沐。
一個成天跟在自己成後叫哥哥的妹妹。
夜已經漸深,小花已經帶著南宮如玉回房歇息,李夜還在攪拌最後二缸的酒曲,他要在今天夜裡完成釀製的工序。
天空是一輪上弦月,忽陰忽暗地照耀在小雜院的上空。
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心很空白,空無一物的空。心很疼痛,如一箭穿心的痛!
借著半輪明月,幾乎任何東西都可以進入李夜的心中,因為這裡什麼都沒有生長。
而任何東西也都進入不到他的心裡,因為這裡的空白容不下任何東西。
那裡的主人已經展翅高飛,往九天而去。
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年,夫子帶著他去紫竹院找先生拜師,先生問他為何要拜師學藝,李夜回道:心於九天,身臨深淵。
現在他明白了,那一日的話雖然是童言無忌,卻又一言成讖,注定了他與沐沐的分離。
鳳凰於飛,身在九天之上。
李夜在地,無異於身陷深淵之地。
小院裡沒有梨樹,一樹青梨在玄天觀的青石小院。
夜裡忽然有花香,一朵花,在夜風中微笑搖擺......
順著花香望去,李夜看見了曾經離開的石壁之上,不經意之間開了一朵花。在夏夜裡輕輕搖擺。
小院裡突然多了一朵花,花香如離開的伊人,花白如沐沐的那一身白裙。
李夜不由自主地笑了。
一朵花出現夏夜的風裡,活在他空白的心裡。
“沐沐......”雙手撐著酒缸的他,再一次失聲痛哭,一行行眼淚,順著他的臉頰,一滴滴如珍珠一般,往酒缸裡滴落,化進剛剛釀製的酒裡。
似此星辰非昨夜,
為誰風露立中宵。
誰的三生三世?
誰的醉生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