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受教,我自會仔細地思考,不會再讓小師叔費心。”
無心看著李夜難過的樣子,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如何是好。即便是聽了李夜的一番話,一時半會他依然下不了決心。
他要回去跟師傅商量,問問無憂的意見。
“如此優柔寡斷,你又何必修行?回家做南宮世家的大公子好了。”
李夜看著著,搖搖頭,不再言語。
寺裡的鼓聲敲響,重重地敲打在兩人的心上。
暮鼓晨鐘,也洗不完人間的種種煩惱,更何況象無心這樣經曆了三生三世情劫的癡人。
小花帶著逛了一圈的南宮如玉回到了小院,李夜看著跑進來的小姑娘,溫柔地說道:“玉兒,陪你爹爹聊會天,師傅去抄經。”
不待無心回話,便起身離去。
山中無日月,山中多煩惱。他在玄天觀因為二個師傅,和薑若雨即將離開的事情心煩,回到般若寺又替無心操起了凡心。
世上安得雙全法,
不負如來不負卿!
暗自苦笑起來,明惠師兄費了不少的功夫想讓自己入佛門修行,而自己竟然花費更多的心思,勸無心回到人世間去。
佛法在哪裡,菩薩就在哪裡。無心你能明白這個道理麼?為情所癡,為情所傷,那三生三世的女人已經還清了你的情債,她已經放下了。
為何你還要把也背在身後不肯放下?
想到這裡,李夜從屋裡的書架上取下久不使用的硯台,往裡倒了些清水,仔細地硯磨起來。
這一卷經書,他想抄下來送給無心,讓他在紅塵俗世,也能修行出世的佛法。
雨曼陀羅、曼殊沙華,
栴檀香風,悅可眾心。
久不抄寫經文的他,再一次端坐窗著,心裡沒有往日的波瀾不驚,似是窗外的春風,起了一絲的漣漪......
竟然心不能如止水,心不有如磐石。
看來這幾年在俗世裡打滾,終究染上了人間的煙火,離那出世的離塵的境界又遠了一些。
思來想去,任自己苦苦修行了十來年的佛法,依舊停留在那個“時時勤指拭,勿使染塵埃。”的境界。
......
春日早起的他,沒有急著去釀酒,而是拎著掃把來到了山門處的石階上。
這時的般若寺還沒從夜色中蘇醒過來,接替他掃地的僧人更不會來得如此早。
看著石階上飄落的幾片落葉,心想這春天才剛剛來到,你們卻離開了枝頭。
然而他卻忘了自己這是在傷春。
雖然修行了無數年的佛法,卻依然掉進了春天為他準備好的陷井裡。
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沒有了當初來般若寺那種持劍當風舞的興致,隻是不急不緩,一下一下,輕掃地上的塵埃。
李夜歎了一口氣,心想自己果然跟明惠師兄差的太遠。
若說師兄已經站在了山腰,自己依舊還在山底。
看來今日掃完地,得過去討一杯清茶,說說佛法與世間諸法的道理。
我不是佛陀,卻依然行走在人間,要不要身懷佛陀的慈悲?
卯時不到掃到辰時,李夜結束了在大殿前的修行,看著拎著掃把來打掃的僧人,笑道:“這些日子我來吧。”
在來人驚訝的神情裡,往齋堂裡走去。
他已經看見明惠師兄排在了隊伍的後麵,等著打板僧人的信號。
......
飯過,李夜請明惠去小雜院煮茶論道。
明惠微笑著看著他,問道:“看你眼裡的神情,似乎不太如意,難道是遇上煩心事了?”
李夜抬頭看著他,輕聲吟道:“世上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啊?”明惠一楞,看著他問道:“你這是為了無心?還是為了你自己?”
“既為了無心,也為我自己。”李夜看著他靜靜地說著,
明惠斟酌一下,看著他認真地說道:“這是一個沒道理的禪機,你不要試著去解釋,因為你這一世已經決定留在世間,就不存在這個選擇。”
“哪無心呢?”李夜垂下眼瞼,盯著自己的一雙芒鞋,心有漣漪。
明惠收住了微笑,發現眼前的小師弟象一塊乾淨的美玉,突然間蒙上了一絲塵埃,需要他伸手抬頭控拭。
抬著望著大殿的金項,明惠淡淡地說道:“師弟你的心亂了,得好好地洗一洗。”
他沒有說理了理,而是強調說要洗一洗。
“我想也是。”李夜笑了笑,回頭望著大殿前的那一汪蓮池,輕聲問道:“師兄,那一池清水,能夠洗得乾淨麼?”
明惠看著他點點頭,回道:“隻要你願意!”
李夜想了想,搖搖頭笑了起來:“這事得放一放,我眼下正跟你釀那十缸酒呢?你不怕酒變酸麼?”
明惠一聽,氣得笑了起來,看著他笑道:“你試試?”
心道你敢將這十缸酒給我毀了,看我如何收拾你。
李夜望向小院的院牆,笑道:“師兄當初你把我安排在這裡修行,是不是就想著會有這麼一天?”
明惠扭著看著他笑道:“我若說是,你信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