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李夜等人花在路上時間多了許多。
想著此一彆,不知道何時歸,李夜讓南宮如玉儘情在山道山揮灑時光,夏梧桐也知道再見無期,也跟著小姑娘一起瘋,邊一向矜持的小花也放開了膽子。
最後一行人是山中就著乾糧和水,簡單填飽了肚子。
唐秋雨看著悲喜不露的李夜,忍不住問道:“這一次,不知道要哪一天才能回來了。”
李夜看著她淡淡回道:“這個世界,我們都隻是過客。”
唐秋雨一驚,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少年,輕輕說道:“我倒是忘了,國師還在修行佛法。”
李夜苦笑道:“與佛法無關,隻是個人的感慨,畢竟我在這裡生活的時間不短,此一彆,再見無期。”
唐秋雨點點頭,輕聲問道:“白玉城中,不是還有一個清涼寺嗎?當年國師在哪裡也曾修行過一些日子。”
“但是哪裡畢竟隻是白玉城,不是方寸山。曾經蒼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雲。”
望著蒼茫的群山,李夜喃喃說道。
唐秋雨心底裡一軟,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寶貝徒弟,心裡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這家夥,修佛把自己修得越來越癡了。
回到般若寺的小雜院時已經是申時過半,李夜沒有跟著回去,隻是讓南宮如玉跟著夏梧桐身邊,自己一個人往明惠的佛堂走去。
將欲彆,他要去見佛。
進到明惠的佛堂,桌上已經擺著二杯熱茶,冒著氤氳水氣。
佛台上點了一柱清香,低眉微笑的菩薩正在看著自己將要遠行的弟子。
明惠看著身前半杯溫茶,手指桌前笑道:“師弟請坐。”
李夜上前跟他合什行禮,抬起左手拈了一朵花,輕輕說道:“想要離開的人已經離開了。”
明惠一楞,呆了半晌,怔怔地看著他無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說道:“也好,要說的話早就說過了,要交待的事情也已經交待清楚,他這是乾乾淨淨地離開,值得歡喜。”
說完這句話,明惠雙手合什,低低地念頌了數聲的咒語。
“雖然道理是這樣說,但是明麵的人還是是無儘的傷痛,數不清的傷痕需要時間去抹平。”
李夜看著他,靜靜地說道。
“他們終其一生的修行,是為了什麼?難道不就是為了眼下這一天麼?”明惠看著鬱鬱不歡的李夜,淡淡地回道。
沒等他接話,接著說道:“我們修行佛法,亦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否則又何來破虛一說?”
“人生八苦,師弟已經深受其害,這對你以後的修行會有莫大的阻力,這些道理我隻能說給你聽,卻幫不了你。能說出來的痛苦,其實都算不上痛苦......”
李夜輕歎了一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明惠繼續說道:“這個世界修行的極限是九劫之境,不論是佛還是道,這也是五域天道的珍賜,隻有極少數人能有這種幸運,而他們三人就有這種幸運。”
“但願,他們去到那個世界都能夠好好地。”
李夜明白道理說不過明惠,隻能在心裡祝福三人。
“我在寺裡再呆上十天半月,就要下山去北域天山劍宗,準備在秋天來到之前,開始穿越天山之行。”
李夜把自己的行程說了出來,靜靜地看著他。
明惠低頭想了想,看著他他斟酌了一,回道:“去就去吧,人生隻是一場夢境,拚了命去修行就是了,不要在意他人的看法。”
其實從明惠來說,如果眼下的他不是般若寺的住持,便是他也想去穿越那神秘的山脈,千裡之行始於足下,他已經在山上又悶了好些年了。
李夜沉吟片刻後說道:“釀酒的技術,我已經傳給了南宮世家,師兄以後想喝酒,可以去南宮世家找小花,我已經跟她打過招呼了。
明惠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果執著此酒,難免陷於外道,一切都隨緣吧,去年和今年釀的酒,夠我喝上十數年了。”
“師兄慈悲。”李夜輕聲回道。
“我倒是很羨慕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自在修行啊。”
明惠說了一句牢騷話,看著他笑了起來。
“師兄心懷慈悲,又豈是師弟所望其頸背的?這寺裡眾人,總是離不開師兄吧?”
李夜看著他問道。
明惠看著他說道:“這是什麼鬼話,當初我也說這寺裡離不了師兄,可自從他離開之後,一切跟之前又有何分彆?若是有一天我要離去,自然會有下一個明惠來做這住持。”
李夜頷首受教,回道:“那也是師兄佛法深厚,看得明白這世間的一切。”
“師弟要想想如何修行自己的心境,畢竟你經曆的事情跟我不一樣,我到眼下也隻經曆了師兄一人離開,而師弟經曆得太多,師弟又心恒慈悲,長此以往總是不好。”
明惠想了想,輕聲說道。
李夜抬起頭來,幽幽歎道:“我在天山上,不過六歲便經曆了沐沐的師傅離開......好象我一路修行而來,身邊的人都在不停地離開......”
心想便是跟自己退婚了一東方玉兒一家人,也跟著白衣女子去了修羅天域,便何況眼前剛剛離開的兩個師傅和夏梧桐的母親。
“這是大浪淘沙嗎?師兄。”
“這不是大浪淘沙,而更像是在攀登一座永遠看不見山頂的山峰。有人在山腳下就被迫停下了腳步,有人登到了山腰,卻被山風吹落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