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鷹看著他搖搖頭,小聲嘀咕道:“你連老師也不說,回去會不會讓人誤會?”
李修元搖頭回道:“我沒想過這事。”
眼下的李修元好不容易找到用心看世界的感覺,接下來他還要用心去看一看書院,用心看一看人世間的種種。
青鷹看著李修元的模樣,一下子呆住了。
將先生的琴取出來放在地上,看著李修元說道:“我去把吃的東西放在洞裡,你什麼時候給我彈一曲啊?”
李修元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古琴,仿佛回到了初見夫子時的那一刻。
低下頭輕聲說道:“你想學嗎?等你化形成人以後,我教你啊。”
青鷹看著李修元神叨叨的模樣,忍不住報怨道:“那你趕緊帶我去妖域啊?”
三月的天雲山正是鶯飛草長的季節,滿山遍野的花香、草香、雪水融化後泥土泛出的清香夾在一山的春風,向著兩人麵吹來。
被山風一吹,李修元心情大好,將古琴擱在腿上,輕輕地撥動了琴弦。
少傾,李修元雙手撫琴,指尖輕輕地撥動琴弦,音符輕輕地跳動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尤如山間溪水遇到了阻礙,時而叮咚,時而卡在石縫間嗚咽。
漸漸地熟悉一番之後,手指劃過,那音符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漸漸地不再有嗚咽之聲,而是換成了歡快的叮咚之聲。
天光漸沉,少年英俊的麵孔是那樣的安靜祥和,雙手像是有著魔力般,指尖隨著音符一起跳動。
跳動的音符穿過重重山峰,穿過鬆林,向更遠的地方飛去。
青鷹也不再吵鬨,趴在洞口,靜靜地聆聽,時不時抬起頭來,往天空中望去。
仿佛間此刻的鷹兒已經化形變身少女,在陽光下奔向了開滿了野花的山坡。
有雪化之後的滋潤,有從時到晚溫暖的陽光,山上的野草在發瘋一樣生長。
要在春天裡開放的花兒在競相綻放,它們要在這春曖花開的日子裡為夏日裡的果實儘情地去生長、開放。
奔跑在山間的少女如同一個精靈,一雙手小要去摘這開滿山坡的野花......
一切如夢幻般讓人迷醉。
李修元閉上了雙眼,放開神識,用心去感覺這片土地上的每一處細細的聲響,每一處微妙的變化。
腦海中閃過一幅又一幅的畫麵,仿佛穿越時空回到了生命中的某一個節點,看到了更多的精彩,和更多的無奈。
一時間心情激蕩的他,嘴裡不由得吟唱起來:
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
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
這一刻的恍若置身於高山之中,又若是青青草原,再一恍又回到了金光四射的佛寺之中,在他的前麵有一個聲音在輕輕地召喚。
卻又是伸手不可捉摸,如身臨夢境。
趴在洞口的鷹兒已經聽癡了,輕輕地呢喃道:“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
這時的鷹兒如同六七歲的女孩,哪裡明白李修元此時的心境,隻是覺得這家夥彈的琴越來越好聽,已經超越書院裡的夫子了。
空穀聞鳥語,深山有琴音。
若是夫子在此,也會被李修元此刻的琴聲所打動,縱橫書院八百年,無人能識此曲意。
“真是一個怪人!眼睛都瞎了,還彈得如此開心。”青鷹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
扶琴三遍,李修元的眼角的一滴淚珠滴落,不知是為了某人,還是為了眼下的自己。
李修元收住了琴音,雙手撫弦,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音道:
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
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
這一闕的詞竟與夫子竹舍中的那首不同,似是早就隱藏在自己的腦海之中,隻是等著眼前的這一刻。
“天已經黑了,我餓了!”趴在一旁的靜鷹眼見李修元收起了古琴,這才嚷嚷了起來。
“先喝杯茶,一會再做飯吃。”李修元靜靜地說道。
......
沉睡了一夜,李修元起了一個大早,還沒走出洞口,便聽到了外麵淅瀝瀝的雨聲。
春雨貴如油,潤物細無聲。
趴在洞中的青鷹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剛才就出去看過了,這雨可大了。”
練不了劍,李修元在洞口生了火,燒水煮茶,接著煮粥。
聽著青鷹喝粥的聲音,李修元取出一塊仙靈石捏在手裡,既然出不了門,那麼便抓緊將剩下的靈石煉化,看看能不能在回到望月澗前再突破一、二重境界。
吃飽肚子的青鷹在洞裡呆不住,跟李修元打過招呼,一頭鑽進了春雨之中。
這漫天的春雨,正好讓她可以嬉戲一番,如同在天空中儘情地遊泳。
看著鷹兒衝出洞口的一瞬間,李修元已經有了決定。
他決定在冬天的時候讓青鷹跟著妖域的學員一同回家,這樣花天宇那家夥看在自己的份上,也能幫助這鷹兒儘早化形,找到修行的功法。
而自己要離開書院去妖域,至少也要等到夫子飛升離開之後。在這之前,他哪裡也不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