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去做一會豬,反正下午也不用去學堂。
聽了先生講的課,吃了紅姐做的飯,這會的華生大腦暈沉,不一會就沉沉入睡了。
......
夢中的華生仿佛聽見了街上有人哭哭啼啼,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直到太陽西下,他才被樓下紅姐和王三吵睡。
拖著隻穿了一半布鞋的腳,華生來到了櫃台後麵,看著紅姐和王三問道:“紅姐你在街上撿到錢了麼?在樓下吵個不停的。”
劉伯看著他歎了一口氣,半晌沒有出聲。
王三一見劉伯的樣子,抬腳就往街上走去,邊走邊說:“我過去看一眼,華生你老實坐在屋裡不要亂跑。”
華生看著紅姐問道:“紅姐,這街上發生什麼事情了?我睡都睡不安穩。”
紅姐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做聲,而是問道:“我煮了紅豆湯,你要不要喝一碗?”
“我渴了,要喝一大碗!”華生看著紅姐喊道。
“劉伯伯,外頭是怎麼回事?”華生眼見紅姐往屋後的灶房走去,扭頭看著劉伯。
劉伯歎了一口氣,小聲說道:“前麵那個賣米的王家,二兒子從外地回來,半路上遇到水匪......跟他一起回來的也是我們鎮上的人......”
劉伯斷斷續續把事情告訴了華生,讓華生明白了一件事,開米鋪的王家,二兒子讓水匪打死了,同鄉把他的屍體帶回來了。
華生一聽,驚得小嘴半天合不上來。
這是他頭一回聽說鎮上的人被水匪打死,而且離自己家隻隔了三家店鋪,讓他太震驚了。
小鎮上但凡有老人去世,一般來說都是不讓家裡的小孩去看的,說是避邪。
劉伯自然不許華生出門,華生也不敢出門。
生死之間的大恐懼,對於這個年齡的華生來說,還是一件過不去的大恐怖。
“剛才街上吵鬨,是不是就是這事?”華生有些明白,為何自己睡不安穩了,原來小鎮上發生了大事。
劉伯看著點了點頭,回道:“等你爹回來,也喊他最近不要出門了,要訂貨就多花些錢,委托彆人帶貨了。”
華生重重地點點頭,看著劉伯說道:“到時候跟我娘講一聲,喊我老爹不要出門了。”
兩人正說話著,紅姐端了二碗紅豆湯出來,放在桌上。
“劉伯你也喝一碗吧,我放了紅糖,很甜的。”
劉伯看著她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本來我跟掌櫃講這些日子就替你們把事辦了,眼下看來,恐怕要等天夏天了,畢竟發生了這事不吉利。”
紅姐一聽,難得沒有臉紅,隻是點了點頭,雖然年青的她也感受到了一絲生命的無常,隻想趁著活著,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就在這時,捧著紅豆湯喝的華生聽見了隱隱約約的哭聲飄了過來。
懂事的他頭一回沒有跟紅姐和劉伯打聽,而是想起了先生教的那道詩。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原來自己老爹說的人命好似狗命,原來是這個道理。
還不到五歲的華生,頭一回經曆了生命裡生死間的大恐懼,他沒有驚慌,隻有一絲不屈的火焰,在心裡輕輕地蔓延。
如同秋天裡收過稻穀的水田,有一道野火在輕輕地燃燒!
有一絲燎原之意!
......
在一街哀傷和哭聲之中,王三背著華生來往學堂與自家的店鋪之間,煎熬了二日。
每天從學堂放學回來,天生都能聽見從米鋪傳來的哭聲。
便是愛跟華生扮嘴的紅姐也安靜了下來,每天除了買菜都是老實呆在店裡,看緊了劉氏不讓他走出房門,說外麵不安寧,說等她夠了月子再出門。
劉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一屋子的人也不敢跟她說,怕嚇著她然後嚇著剛出生的黃老三,說是等掌櫃回來後再告訴她。
便是華生回來,也是乖乖地坐在屋裡寫字讀書,盼著老爹快些從縣城回來。
這米鋪的傷子之痛給他的衝擊太大了,整條小街都沉浸在傷痛之中。
便是難得出來查看民情的鎮長大人,也難得過來問候了一番。劉伯指著鎮長的背影跟華生說道:“便是鎮長,也拿水匪莫得法子!”
華生點頭說道:“他連先生教的課文都要管,卻不敢管那些開搶殺人的水匪!”
“你以為他是神仙啊?他隻是管我們這些人的鎮長,出了這裡,他就不好使了!”劉伯看著他,淡淡地說道。
紅姐走過來看著劉伯問道:“怎麼還不見掌櫃回來,這兵荒馬亂的,他就不能在家裡呆上一二個月麼?”
劉伯看了她一眼,靜靜地說道:“掌櫃自然有他的難處,你當家不知道這柴米油鹽都要花錢麼?”
紅姐歎了一口氣,輕輕地回道:“華生出生之前,這日子還過得好好的,自他出生後,這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
坐在櫃台裡的華生看著她不乾了,嚷嚷道:“這又關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