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而嚴寒的夜，火盆裡的木炭在靜靜地燃燒，帳蓬外的風雪還在拚命地呼嘯，四個睡袋裡的女人已經睡去了三個，隻有南宮如玉睜大著眼睛，不肯睡去。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守在桌前，端著一杯熱茶的李修元歎了一氣。
悠悠地說道：“修羅戰場開啟了八年，龍門關的大軍還能硬抗，算是了不起的存在了。”
隻露出一個腦袋的南宮如玉輕聲說道：“師傅你殺了多少天魔，夠不夠獲得登天之路的機緣，我們這門年也零星殺了不少......”
“不要替我耽心。”李修元將自己的身份鐵牌取出，看著已經變成深紫色的鐵牌，心道自己怕是修羅戰場戰功將一人了。
眼下的小青和南宮如玉已經不需要這東西，而蠻荒和修羅天域自己欠下的人情也沒幾個。
便是閉著眼睛也夠了。
默默地收起鐵牌，靜靜地說道：“終有一天，我們還會再重逢的。鳳凰穀中有沐沐，你去了我放心。”
南宮如玉應道：“我再想想，不急。”
“等到了山上安穩下來，我便要替你鑄劍，我自己的劍法也得接著修煉，這修羅劍重了差不多一倍，我得重新適應......”
南宮如玉咳了兩聲，笑道：“倘若以後師傅的劍再加重，豈不是要一直修煉下去？”
“我的劍？那不知道何年何月的事情了，甚至在數十年間，都沒有可能再去動他。”
李修元心道便是重鑄凡劍，隻怕也增加不了什麼重量，畢竟五域的凡鐵他又不是沒見過。
找一把犁頭，還是去買一把菜刀？
這個時候的他突然想起了那年在方寸山上給師娘打的那把菜刀，那才是他第一把作品，將一塊凡鐵打磨成世間獨一無二的菜刀。
還有重鑄了唐秋雨的秋水無痕。
“細細想來，我師娘的秋水無痕也是在方寸山上所鑄。”
李修元靜靜地說道：“以後去了杏花穀，隻怕光是鑄劍就得花上幾年的功夫。”
南宮如玉搖搖頭，說道：“師傅以後就說自己忘了鑄劍吧......否則光是鑄劍就能把你累死，那有功夫再去修行？”
“我想起了歐陽師傅，他當年就是太癡迷於鑄劍，以至於耽誤了他的修行，否則他早就可以破虛飛升了！”
那一年的冬天，他跟著先生在玄天觀的後山挖訪歐陽東籬，今日的修羅戰場，他終於想起了自己的鑄劍師傅。
哪有什麼生就的鑄劍師，哪有什麼天生的劍意，原來全都是自己苦苦修煉的結果。
“要是爺爺得知你恢複了記憶，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便是這個當下，南宮如玉去想起了遠在桃源的爺爺和奶奶，在她看來，倘若自己突然離開，自己的爺爺和奶奶以後怎麼辦？
“師傅，能不能讓鳳凰前輩陪玉兒回一趟桃源？我想爺爺了......”
李修元一驚，他沒想到南宮如玉會在此時想到南宮軒轅夫妻兩人。在他看來，以南宮軒轅的修為，此生怕是止步於洞天之境了。
想要再登天，何其艱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便是洞天之境，在桃源那樣的地方，南宮
軒轅也算是擁有悠長的壽命了，跟五域皇朝比起來，那才算得上是天上人間。
隻是，倘若南宮如玉真的離開，隻怕是兩人老人從此孤苦......薄情的白衣女子若是沒有自己怕女兒，恐怕也不會再象如今這般關心兩個老人了。
想到這裡，不由得輕歎一聲。
看著她回道：“待到修羅戰場結束，我再跟前輩商量一下，想來多帶二個老人，應該費不了多大的功夫。”
南宮如玉點了點頭，看著他說道：“玉兒隻是想，假若我不在家，爺爺和奶奶可怎麼活得下去啊？”
“不是還有東方昊天跟李明珠嗎？”
李修元眉頭輕皺了一下，他想到了當年那個為了退婚不惜往杯裡下毒的府主夫人。
曾幾何日，自己在天山之上便已經有了抗毒的能力！
南宮如玉一愣，她沒想到這個時候，自己的師傅會想到師姐的父母二人，細細想來這些年跟爺爺走得最近的，自然是師姐一家人了。
倘若爺爺真的跟著自己離開桃源，又要跟何人相依為命？
“不管怎麼樣，玉兒還是想回去問問爺爺和奶奶的意見，他們若堅持留下，我也無論可說了。”
南宮如玉想了想，隻能是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修行之道，難道真的就是如此絕情麼？
李修元想了想，看著她安慰道：“玉兒也用不著害怕，若是你爺爺真的跟著去了鳳凰穀，大不了到時候你帶著他們去找我母親和先生吧......”
在李修元看來，母親和父親還是很念舊的，畢竟都是來自五域的修士，都是自己的朋友和親人。
南宮如玉一聽，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的笑容：“有師公他們在，倒是可以放心地讓爺爺過去了，當年我在國師府呆的日子可不短呢。”
“時日尚早，先歇息吧，明天還得進山呢！”
李修元放下手裡的茶杯，閃身出了帳篷，一頭鑽進了風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