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前一日,是一個陰天。
在客棧裡悶了許多天的李修元,起了個大早,往誅仙鎮的雁鳴湖邊而去。
劍已經磨快,就等著明日風起,他要去湖邊靜心。
早起的南宮如玉要跟著一起,被他婉拒留在客棧看龍紅塵和小龍兒練劍。
雁鳴湖邊並沒有想象中欲要南飛的大雁,倒是多了幾對出來覓食的鴛鴦,悠閒地遊蕩湖水之中,在一抹秋風裡多了一抹生機。
坐在湖邊的李修元靜靜地沒有一畢情緒,他在等。
等著明日離開修羅戰場的通道開啟,等著龍門關前的那場風雨。
既然太平鎮裡都可以有暗殺發生,在龍門關前光明正大地來一場,他也不會感到意外了。
磨了幾天的劍,也熬了幾天的心境。
他相信諸葛雄風一定能找到自己的蹤影,眼下看起來是他在熬諸葛雄風,又何嘗不是諸葛雄風在熬自己。
他隻是不知道,那家夥難不成是想等著離開的通道打開,才來找自己的麻煩嗎?
若真是那樣,他大可以化身神龍飄然離去。
隻要離開龍門關,想來那家夥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去處。
他一個人坐了很久,看著湖裡的鴛鴦雙雙離開了他的視線,眼見已是巳時過半,這才緩緩站起,離開了湖畔的石凳。
雁鳴湖畔異常寂靜,回來的修士不是在客棧裡歇息,便是在城主府外麵排隊,等著兌換各自的軍功。
離開秋風漸起的大湖,李修元忍不住抬頭往大湖深處望去,似乎是想多看一眼那幾對戲水的鴛鴦。
今日的他沒有叫馬車,他隻想著在離開之前走走,畢竟這一去就是再不回頭。
客棧裡的一幫人,除了宋天玉,修為最高的便是他自己了。
眾人知道李修元的本事,故而見他一個人出門也沒人想要跟在他的身後,李修元喜歡清靜,連楚風也沒跟來。
這會的楚風正坐在客棧裡跟清月公主喝茶,在他眼裡的李修元是神龍,哪會在意修羅戰場上的這些修士。
一路往北沒有走出多遠,入眼處便是一條長街。
通往城主府的長街。
穿著一身黑衫的李修元忽然停住了腳步,隻是瞬間的功夫他便感受到了一絲異樣。
然後他搖搖頭,苦笑一聲繼續往前走去,在離開之前他想去看看城主府裡的老人。
時近正午的誅仙鎮,平空裡起了一陣秋風,有早落的樹葉從前方往他吹了過來,漸漸彌漫了他的眼睛。
風中的落葉隨風旋轉,雖然不能完全遮擋住行人的視線,但會影響行走了長街上李修元的感知。
隻是瞬間,長街上的秋風帶走了稀稀落落的行人,遠遠看去,隻剩下一身黑衣的李修元,緩緩漫步於風中,往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長街之上,風勢漸猛,隻能聽見李睡元輕輕的歎息,甚至連他的腳步聲也聽不見。
除此之外,隻剩下嗚嗚的風聲。
李修元一直往前,隻是走著走著,便在秋風之中停了下來。
一片樹葉隨著秋風吹過被他伸手抓住,輕輕嗅了一下樹葉中帶著的一絲肅殺之氣,隱約間他已經看見了長街的儘頭便是城主府。
長街儘頭排著隊,還有修士等著兌換軍功。
李修元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輕歎一聲之下他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來,雙目靜靜直視過去,他想看看究竟是誰敢在長街上伏擊自己。
於瑟瑟的風中,他看見了一個人。
來人於五十丈外,一身白衣勝雪、臉若冰霜。手裡握著一鐵弓,箭已經搭在了弦上。
秋風落葉欲迷人眼,卻阻不住李修元的破妄之眼。
一身白衣的正是天妖山上逃掉的諸葛雄風,他在對當年暗殺一事前來報複。
毫無理由的報複,要在修羅戰場關閉之前完成自己忍了八年的報複。
李修元可以無視諸葛雄風手裡的鐵弓,且不論那已經搭在弦上的鐵箭是不是淬了劇毒。
所以風中的他停下了腳步,靜靜地望了過去。
長街之上,諸葛雄風忍住滿腔的怒火,試圖感受秋風中少年的氣機,確保對方不會瞬間從自己的眼皮底下跑掉。
在他的身後,還有數十個手持刀劍的洞天後期修士。
諸葛雄風,龍門關大帥諸葛元英的親侄子,洞天後期的修為,卻是一個十足瘋子。
他知道在誅仙鎮的長街殺人,意味著什麼。
但是他並不在乎,或許這個時候叔叔諸葛元英已經從龍門關裡趕了過來,可他依舊要在這裡埋伏李修元。
所以他不是瘋子,是已經瘋了。
隻是李修元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在天妖山時的年紀和相貌,跟眼下有很大的不同,這家夥是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
難不成是東方玉兒告訴他秦千山,還是自己在白雲城的時候已經被秦千山看破?
思來想去,除了秦千山,他實在想不出來還會有誰跟眼前這個家夥告密?
而諸葛雄風也在冷漠地觀察著李修元,注視著這個不可思議的少年。
若不是有人告訴自己眼前的少年便是天妖山上的那個家夥,他打死也不會相信。
來到誅仙鎮後,他一直在等待著一個機會,等著李修元單獨出門,耐心地將李修元等到了必死之地。
秋風落葉迷人眼,卻擋不住諸葛雄風的怒火,以及他手裡的鐵箭!
今日他攜著天玉城的神箭前來,便是要一報當年一箭之仇。
當年李修元用鐵箭奪了他無數手下的性命,取了他的一支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