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翠花和二娃這種沒有修為的莊戶人家,最好的辦法就是誰也不認識,誰都不得罪。
翠花歎了一口氣,知道這江湖是江湖,通天河是通天河。
起身去將煮好的羊肉盛了一大盆,放在桌上,抱著酒甕往四人的杯裡滿上。
二娃不放心地問道:“和尚你這身上有傷,能喝酒麼?”
若離指著對麵的坐著的李修元笑道:“有他在,我死不了......這有酒有肉,不喝完這甕酒才難受得要死。”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他笑道:“於你而言,我也隻是路人。”
“說說那二人的故事吧,這漫漫長夜,閒著也是閒著。”
想到死去的二人,李修元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想著自己到底處在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不知不覺間月至中天,冰冷的河風吹進棚裡,也敵不過這一盆熱氣騰騰的羊肉,一甕用竹葉釀的烈酒。
若離和尚想要一伸腰的懶腰,不料扯到胸口的傷口,讓他止不住咧嘴嗷嗷叫了一聲。
“你說今夜那兩個家夥啊?其實他們應該是四人......有一個嚇人的名字,叫做黃沙四虎,這些年一直盤踞在樓蘭往東不遠的黃沙鎮......”
花了一會的功夫,李修元終於明天這黃沙四虎便是黃沙鎮的一霸,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和尚身為出家人,於前年路見不平,在黃沙三虎、四虎禍害一商戶家小姐的時候,一怒之下殺了二人。
那日正好大虎、二虎去了鳳凰城,否則和尚連剩下的二虎也一並解決了。
再後來,大虎、二虎收到消息後便悄悄地離開了黃沙鎮,那個時候他們自知打不過修精深的和尚。
直到近得打聽到和尚於天雲山重傷,這才一路殺回,欲要一報當年的一劍之仇。
而失了右臂的若離和尚自然不是二人的對手,這才不得不往雪原聖地而來,想要待著手臂複原之後,再重出江湖。
卻不料在通天河邊被二人截住,差一些命喪黃泉。
千算萬算,卻沒想到會遇上等著過河的李修元,這個砍了他一隻手臂的少年,竟然於通天河邊卻救了他一命。
一口喝光了杯裡的靈酒,若離和尚再次發出感慨,心想這世間的恩怨情仇又哪裡說得清楚?
昨天的敵人,今天的朋友,往後呢?
看著不動聲色的李修元,若離和尚歎了一口氣,笑道:“你說,我們以後還是朋友麼?”
眼見兩人說起了往日的恩怨,喝了幾杯酒的翠花不勝酒力,被二娃扶著去一旁的棚子裡歇息。
“你們慢慢聊,我也得歇息會......明日估計生意很好。”
二娃一想到明天就能開河,到時候渡船來往,隻怕夫妻兩人又得忙碌起來,便不再跟二人喝酒聊天。
若離和尚揮揮手道:“你自去歇息,不用理會我二人。”
李修元夾起一塊五香羊肉咬了一口,直呼好吃之下歎了一口氣。
看著他說道:“若你以後但持慈悲心,那麼惡和尚便在天雲山已經死去。”
仔細地吃了二塊羊肉,喝了一口酒,李修元苦笑了起來。
喃喃自語道:“而我的過往,也已經死在了天雲山的高台之下,眼下的我是樓蘭城裡的修羅......”
靜靜地,李修元將自己的眼下的身份跟若離和尚交待了一遍。
望著沉默西去的通天河,說道:“這路上怕是會遇上無極聖地、天雲山的西門兄妹,還有天龍聖地的修士,你莫要搞錯了我和身份。”
若離和尚一聽,點了點頭,接著問道:“等回到銀川城裡,要不要我去找歐陽長老跟你要一塊進入遺跡的鐵牌?”
李修元搖搖頭,淡淡地回道:“不用,無論是雪原聖地還是天雲山,我都不想再牽扯出來什麼樣的因果,好的壞的都不是我想要的。”
若離和尚一聽,忍不住長歎一聲道:“跟你一比,我這些年的佛法都白白修行了。”
吃了一塊肉,喝了二杯酒,若離和尚一拍大腿,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看著李修元說道:“也罷,就讓若離和尚死在那天雲山吧。”
“此話怎講?”李修元喝了一口酒,看著他笑了起來。
“打今日起,我便是你放生一回,救命一回的不離和尚,如何?”若離和尚伸手僅有的左手,摸著自己的光頭嘿嘿笑道。
就著桌前的一盞油燈,李修元望著這個因為重傷之下臉色蒼白,卻不失慈悲之意的若離和尚,眼裡有一絲錯覺。
喃喃地說道:“若於佛法你一直持若即若離之心,終是難成登彼岸。沒想到你今夜一朝頓悟,卻想明白要不棄不舍一心向佛,終有一日......”
“如何?”放下手裡的酒杯,已經改名的不離和尚看著他緊張地問道。
“若是有那麼一日......”李修地淡淡地笑了笑:“你便是行走在世間的佛。”
說完這句話,在兩人的身後同後有一道淡淡的佛光閃耀,看呆了死過一回的不離和尚,也看呆了戴著麵具的少年。
不離和尚指著濤濤西去的通天河,笑道:“據說這通天河的儘頭是東海,今日和尚一路蒼惶而逃,卻讓我想起了半句酸意來。”
說完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嘿嘿笑道:“有些酸意,你幫我琢磨琢磨......春日蒼惶入東海......”
“我覺得這便是和尚我當下的寫照,你說是不是?”說完這話,不離和尚又往杯裡倒了滿滿的靈酒。
李修元一聽禁不住擊掌叫好,想了想,望著天空那一輪新月,忍不住應道:“我看卻是未必。”
“哦,請講。”此時的不離和尚已經有了八分醉意,仿佛下一刻就要醉倒桌前。
李修元指著天空說道:“春日蒼惶入東海,月夜淡定醉紅塵。”
......
ps今日三章,本來是一個梗,可惜館主竟然早早就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