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閒著也是閒著。
閒著可以煮茶喝酒聊天,草原的牧民閒著的時候可以打孩子,石屋裡的少年閒著的時候可以擦劍。
輪回劍並不十分鋒利,在李修元看來甚至不如他的重劍修羅,但是輪回劍跟修羅劍一樣,有一種攝人心魄的氣勢。
院子裡的春雨飄不進石屋之中,但靜坐石屋的少年卻清晰察覺雨中細微的變化,他感覺自己的神識比從前更敏銳了一些。
隱匿在雨滴聲中的腳步聲讓他警醒,低頭望著手裡的輪回劍,心道今日可真是一個好天氣啊。
一院的桃花在春雨裡顯得更加清豔,坐在屋簷下的澹台明月,手裡捧著一杯靈茶。
早早過來的宇文琉璃低頭看著手裡的詩文,輕聲說道:“姐姐,你說那家夥明明躲在這裡,為何不敢來見我們?”
澹台明月放下手中的靈茶,看著她溫和一笑,說道:“你在耽心他麼?”
宇文琉璃沉默片刻後笑道:“我也要抓住他,給我寫一道這樣的詩才行。”
搖搖頭,澹台明月說道:“或許,這隻是一種巧合吧,昨日下了一夜的雨,他就算來了也無法隱身......”
宇文琉璃看著她說道:“我跟哥哥說了,進去之後就跟姐姐你們呆在一起。”
澹台明月一怔,感慨道:“雪原聖地的歐陽長老怕是不會同意吧,畢竟他們要保證你們兄妹的安全。”
宇文琉璃怔怔地看著手裡湖宣,認真說道:“哥哥今天已經去找歐陽長老了,這事是由我們自己決定的。”
澹台明月歎了一口氣,望著雨中的桃花,靜靜地說道:“我跟你一樣,相信那家夥不會棄我們於不顧,否則昨夜他也不會留言提醒了。”
宇文琉璃喃喃說道:“暗香盈袖?我怎麼覺得用冷香盈袖更合適一些呢?”
“我也是這麼想的。”澹台明月微笑道:“不過想想,暗也有冷的意思,這不著痕跡的描述是不是更有韻味?”
......
一陣斜雨吹春雨,春雨打濕了石屋的屋簷,差半尺便能飄進屋內。
李修元看著屋簷下的那一抹水漬,禁不住歎了一口氣。
正如澹台明月說的那樣,暗也有冷的意思,他也喜歡不著痕跡地描述當下的心情。
就像眼前的一刻,分明是他靜坐石屋,於這一山風雨而言,他便是處於明處。
但是在他看來,長劍在握的他又何嘗不是身在暗處?
本來以為到了藍田鎮便能好生歇息二日,可以將身體恢複到最佳的狀態,然後等著跟在眾人的身後前往遺跡。
隻是他低估了某些人的殺意,便是在修士聚集的藍田鎮,依舊有不甘心的家夥忍不住要出手了。
收起手巾,將輪回劍置於身後,推開身後的椅子,往屋處走去。
落眼之處,院子裡的幾顆桃樹,一夜雨打風吹,又有落紅遍地。
自己布下的法陣已經被人破去一角,有一道殺機正往自己而來。
即便如此,李修元依舊靜靜地看著雨中的桃樹,為那些即將離開枝頭的花瓣惋惜。
此時的天雲山應該已是春末,而塔格雪山之下卻依舊是花開滿天的仲春。
不管這些盛開的花兒願不願,終有跌落枝頭的一刹那。
於無聲中聽春雨,李修元感慨說道:“我真的沒料到,你你竟然能破了我的法陣。”
跟以往的殺手不同,今天來的人既沒有蒙麵,也沒有身著黑衣。
而是一身青衫,舉著一把油紙傘,一臉清瘦的中年男人,自雨中一步一步往他走來。
中年男人,自然是樓蘭王家的門客方天涯。
一個不計後果的門客,隻因為在他眼中的少年既是一個散修,更是一個螻蟻。
站在屋簷底下,李修元看著眼前之人,問道:“我不明白,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舉著雨傘的方天涯,看著他淡淡說道:“這個問題很難嗎?藍田有多大?我隨便逛逛,遇上進不去的地方,自然躲著我想要的人......”
李修元一愣,沒想到自己千算萬算,卻沒能想明白這個道理。
看著雨中的來人,平靜問道:“你既然找上門來,也不蒙麵......那麼,可以把你的姓名、來處告訴我吧?”
“方天涯,來自樓蘭王家,這樣你是不是可以安心地死了?”
方天涯毫不隱瞞自己的來曆,並且笑得有些詭異,或許在他看來眼前的少年已經是死人了。
跟死人講話,還需要隱瞞真相嗎?
他看著李修元冷冷問道:“我的同伴嚴先生是你殺的吧?”
李修元背後握著輪回劍的手指微微顫動,搖頭說道:“我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方天涯看著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或許他沒有告訴......不過跟著人同去的還有二十幾個草原上的牧民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