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自然明白自己的弟子心裡在想些什麼,看著他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淡淡地說道:“那老尚不是跟你講了許多的道理嘛?”
“倘若你真的覺得自己無法麵對,要不要就留在上洪荒世界,也不用再想著回到玄武大陸或是須彌山去。”
李修元一愣,頓時明白了老道士的意思,心想自己如何還沒化凡,如何能留在洪荒世界?
自己的母親還有須彌山下,還是沐沐和南宮如玉,還有先生師娘和妹妹,更不要說還有更多的親人、朋友了。
想到這裡,一時間心亂如麻,覺得得自雲層落下的星光也不再光耀。
靜靜地望著不遠處的群山,一時沉默起來。
老道士看著他臉上神情,想著自己說不清理還亂的過往,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悠悠地說道:“打從我見到你的那一天起,便告訴你不要招惹世間的緣分,那些對你以後的修行並沒有幫助。”
聽著這話,李修元頓時想起宇文琉璃於暴走之下身化鸞鳥的情形,不由苦笑不已。
仰望著星空靜靜地說道:“弟子若不管她。那女孩便在覺醒上古鸞鳥記憶之時,便入魔了。”
天山之巔寒風如刀,吹得李修元萬劍加身,有一種死不如死的感覺,便是這樣,他也沒有皺起眉頭,更沒有運轉無相金身去抗禦這如刀的寒風。
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緣分他都得受著。
這些陰影讓他不好過,但是想想自己修佛啊?
總不能讓一葉障目吧?老和尚好不容易將自己眼前的那片樹葉拿開,自己又怎麼可以為了自己修行而棄須彌山下的爹娘不顧。
畢竟,一切還沒走到那一天呢。
老道士注意到了自己弟子的異樣,看著他臉上漸漸舒展開的眉頭,微微一怔。
隨後問道:“如此,你想明白了麼?”
李修元指著前麵那座更高的雪峰,靜靜地說道:“我還沒有爬上那座山峰,還沒有去征服它,自然不知道放下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
佛說要放下才能得道,而李修元一路走來,卻得出了完全不同的結論。
這跟他以往的經曆無不相關,在他看來倘若還沒有得到,又談何去放下?又真的能放下什麼?
跟生養了自己的爹娘,教育了自己的先生師娘一刀二斷?
然後跟等打小就跟在自己身邊,又等了自己十數年或者百年的沐沐、南宮如玉說他們就此分離?
最後再將五域的那些親朋好友,修羅天域的一乾朋友,以及蠻荒世界、九天之上所有的親朋好友來個一個乾脆的取舍?
然後跟這些所有的人說,從此各自便是路人?
雖然李修元明白自己早晚要走到這一步,將要跟這所有的過往做出斷離舍。
隻是,那絕不是眼下!
我還沒有入凡塵,又如何能踏上修仙之路,去征服星辰大海?
更不要說如梅山上的女聖和雪峰山上的神僧了。
自己今生薄情寡義,真的算不上父母的好兒子,妹妹的好兄長,一乾朋友眼中的好兄弟,以及愛人眼中的好情人。
這一刹那間,他仿佛穿越了無數的時空,回到當時的天山之上。
在先生久去不歸,空山靜夜的李紅袖如杜鵑啼血,深夜裡望山哀轉水已的情景。
思前顧後的他,如同萬箭穿心而過,頓時一口血噴了出來。
看著身前三尺的白雪瞬間染紅,老道士忍不住為了自己弟子難過而長歎了一聲。
在他無儘的歲月之中,從來都是彆人苦。
卻不料眼下當他看見自己的弟子竟然悟道悟得吐血,心裡終是忍不住一歎再歎。
雖然眼前的路難走,可他作為師父卻不能代替自己的弟子踏過去。
就像老和尚說的,便是千難萬難,還得李修元獨自用自己的方法去麵對、解決。
無論是老和尚還是老道士,都希望李修元能走出一條跟他們截然不同的大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修元從這種情緒裡解脫出來,掏出手巾輕輕擦去嘴角和血漬,看著身邊的老道士苦笑不已。
他在想,若是宇文琉璃下回再入魔之時,自己不在她的身邊,她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能不能通過念公布佛經來壓住心底的那一抹衝動?
“師父,你給弟子的佛經,我抄了一卷給那女孩希望她能像弟子一樣,用佛法的力量鎮壓心魔,不知做得對不對?”
李修元思前想後,自己唯一能做的隻有這些,因為人自己終有一天要離開玄武大陸。
就像他轉眼之間就要離開龍破天和小靈兒一樣。
老道士歎了一口氣,看著他微笑說道:“那丫頭能遇到你,實在是那鸞鳥跟丫頭的福氣,你自己不是一直用佛法來鎮壓身體的煞氣麼?”
李修元一聽怔了怔,撓了撓頭說道:“那是因為弟子確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再加上師父也不在弟子身邊啊?”
老道士微微一笑,靜靜地說道:“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求人不如求己啊。”
李修元聞言心頭一動,思想這話確實便是自己一路走來的真實寫照。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苦著臉說道:“師父你的手段通天,就不能揮手將弟子的心魔去除麼?順便化掉弟子身體裡的煞氣。”
不料老道士神情溫和看著他,搖搖頭說道:“不能,那是你的命也是你的劫,你的劫為師如何替你渡?”
李修元一聽頓時有些生氣,指著九天之上的星辰說道:“都說迷時師渡!”
老道士一愣,看著他嗬嗬笑道:“為師卻要你悟了自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