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神通嗬嗬笑道:“便是你離開了玄武大陸,隻要你頭上還有星空,照樣可以修煉。”
其實老人想跟他說你已經星辰入體,隨時都可以修煉了。
隻是一想到自己的弟子還有未儘的事宜在彆一個世界,他把將要說出口的話題又收了回去。
在他看來,或許李修元還有不得已的苦衷,畢竟他還有一個更厲害的師父。
厲害到可以帶著弟子跨越日月時辰,從另一個世界來到玄武大陸。
或計,那個老人隻是想讓自己的弟子來玄武大陸曆練一番,卻沒料到這家夥竟然會遇上玄武大陸的聖人。
懷璧其罪之下,讓少年不得不提前離開,老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喝完杯裡的靈酒,孟神通地起身離去。
在走出花廳的那一刻,自言自語道:“為師便在天雲山,等著你跨越星辰,前來玄武大陸跟我重逢的哪一日。”
李修元怔了怔,隨後認真地回道:“老師放心。”
......
送走自己的老師,收拾完桌上的殘局,煮了一壺靈茶給自己。
花廳裡終於隻剩下獨自一人,四顧這個屬於自己的家園,李修元感慨萬千。
這春杏還在枝頭吸收春光雨露,在陽光下緩緩地成長,自己卻已經收到將了離開玄武大陸的消息。
既是老道士的意思,也是自己的選擇。
星光從屋頂的琉璃瓦灑下,凝成一束淡淡的清輝照耀著五尺寬的紅木桌麵。
一如當年在玄天觀後山的青石小院,地個大年之夜,獨自一人將長夜看儘,迎來新年的第一束晨光。
那一年的青石小院很熱鬨,就像今日的杏園。
坐在桌前端著一杯靈茶,坐在星光下,靜靜地望著空蕩蕩的紅木牆麵。
想了想喝了一口靈茶,放下杯子,取出那把銘刻符文的小刀,在光滑的紅木牆麵上緩慢而隨意地雕刻起來。
這一刻的他仿佛回到了當年風雲城的紫竹小院,在先生的客堂前雕刻時光。
又像是回到了天山上的小木屋後麵的石壁上,要笨拙的一筆一畫試著雕刻經文。
鋒利的刻刀在堅硬的紅木拚接麵成的牆麵上行走,不時有泛著木香的碎末往地下掉落,李修元的一顆心卻在先生的書架上檢索。
那一年,他在五域皇城的國師府留下了一首鎮壓邪魔的正氣歌,今夜,他想在杏花的家中留下自己的路過的痕跡。
一顆心神飛到了先生的書架之中,將那傳世佳作讀進自己的神海之中。
指間的小刀凝聚了佛門無相金身的力量,在木紋間緩緩地移動,漫天星光映襯著他瘦小的身體,麵容顯得蒼白、憔悴。
就像他一直掛在嘴邊的那句話,我又不是行走在人間的神佛,我又不是英雄。
隻是定刻他心裡想的卻是有那第一天,通天河邊的不離和尚聞道入聖,自己的師尊在梅山上得到了聞道的機緣。
鳳凰城的小公主在通天河邊,在那簡陋的食棚之中得悟大道,超越上古神鳥跳入星辰大海。
而那個時候的自己,又將會在哪裡?
這一刻的李修元於星光之下,運轉佛門力量,既不是將前人的故事重新上演,也不是少年登樓拍欄杆。
這一刻的他,要將前人的聖人意,化為最樸實無華的字句,雕刻在杏園花廳之中。
待來年花開,留給後人去慢慢感悟。
就著桌前的油燈和頭頂灑落的星光,李修元從亥時一直忙碌到了醜時,才將他心裡想要的意思儘數雕刻在花廳的紅木牆上。
打掃乾淨地上的木屑,喝了二杯壺裡的涼茶。
坐在桌前望著自己辛苦了二個時辰的傑作,喃喃自語道:“我又不是英雄。”
揮揮手,往花廳外走去。
了結眼前等閒事,他要去好好睡上一覺,明天的事情輪不到他來操心。
月兒西沉,一束清冷的星光斜斜地照在紅木牆麵,一道若有若無的劍氣順著星光穿過屋頂的琉璃瓦,直往星空斬去。
......
時近暮春,兩個破境的小家夥還在貪睡,早起的陳小燕一頭鑽進了廚房去煮粥。
一夜如夢似幻,隻是喝了一碗師兄煮的肉湯,竟然連破三境,站在了煉虛九重的邊緣,成了天雲山名副其實的大師姐了。
辰時,懶起的澹台明月來到花廳找水喝,從壺裡倒了一杯昨天夜涼茶喝下。
一轉身卻看見了麵前雕刻的畫麵,隨著輕聲吟頌之下,身體漸漸僵硬起來。
“明月,你在看什麼?”走進花廳的宇文傑看著發呆的澹台明月,輕聲問道。
澹台明月沉默片刻後,喃喃地說道:“我好像看見了一把劍。”
澹台明月想起了在藍田鎮的時光,那個時候少年給她的那首詩,字裡行間並沒有一絲的火氣。
隻這眼前這熟悉不過的字體,陌生的句子,卻有一道若有若無的劍氣在其中流淌,分明是將要斬破堅硬的紅木牆壁,破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