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方寸山,下了一場小雪。
正在佛堂裡煮茶的明惠忽然間眉梢一跳,望著佛台上的菩薩微笑道:“秋去冬回,師弟你這動作卻是讓師兄望塵莫及。”
望著小院裡白茫茫的一地落雪,呆坐在屋簷下的李修元歎了一口氣。
此時的他,眼裡是當年跟沐沐和小青一起離開時的那道石牆。
他記得那一年,離開的時候,石牆上開了一朵白花……後來,失去了沐沐的他,傷心之下,釀酒之際,又看到了那朵小白花。
隻是,眼前卻是白茫茫的一遍。
莫說一朵小白花,便是小草也早在瑟瑟秋風中老去。
過去的一切,已經徹底離他遠去了,就跟留在忘川之上的月影一樣,總有一天,也會天上人間,再難重逢。
想到這裡,嘴角微動,歎了一口氣,說道:“師兄,我那兩個師傅又回來了嗎?”
按李修元的心思,這會的他已經回到山下南宮世家的。
卻沒曾想到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般若寺裡,就跟他當年帶著沐沐去了未知之地一樣。
自從沐沐走後,於傷心之下他在這裡釀出了連師傅酒癡再也釀不出來的醉生夢死。
現在想想,估計當時自己是傷心欲絕之下,方能釀出那一缸自己再也釀不出來的美酒。
就像他彈奏鎮魂曲一樣,任他花了不少心思,到眼下也隻能堪堪彈出前奏而已。
佛堂裡明惠收回望著佛台的目光,靜靜地說道:“要不要請他們過來?”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我去見師兄吧。”
天上地下一頓折騰,李修元覺得心累,要去見佛,洗去心裡的一絲塵埃。
這時候的他,便是在忘川橋上修了十年的心,也因為山下的南宮世家,皇城的一攤汙水,蒙上了一絲怨氣。
讓他身在佛寺不見佛,他要去看坐在佛堂裡的師兄,喝上一杯清茶。
打了泉水洗漱一番,踩著一地的積雪,李修元來到了明惠的佛堂之中。
桌上爐火正旺,茶已經飄香,明惠的臉上看不出悲喜,正如李修元一張滿是風塵的小臉一樣。
“師弟剛剛回來,如何就得知了北坡玄天觀裡的事情?”
明惠伸手給李修元倒了一杯靈茶,看著他靜靜地說道:“還是說,師弟現在的神識已經能看到玄天觀裡的一舉一動了?”
李修元捧著一杯靈茶,淡淡地說道:“我便是有這樣的本事,在這方天地也使不出來,因為他不準。”
說完伸手往天空指去。
明惠看著他歎了一口氣,悠悠地問道:“見到無心了?還有天山劍宗的納蘭茉莉呢?他們兩人現在何方?”
或許明悟了世間的生死法則,明惠並沒有問李修元為何沒有把無心和茉莉兩人帶回。
畢竟人不能勝天,一切自有天意。
一想到眼下的無心和茉莉,李修元不由得有一種自豪的情緒油然升起。
低頭喝了半杯清茶,然後看著師兄嘿嘿笑了起來。
“彆賣關子,一一道來吧。”明惠有些生氣了,看著他說道。
感受著佛台裡淡淡的檀香升起,李修元歎了一口氣。
輕聲說道:“茉莉還是那年茉莉,無心卻不再是南宮世家的無心了。”.
喝下他親手煮的忘魂湯,這一世的無心,便再也記不起前世的恩怨。
在他看來,以無心前世那糾結的心性,還不徹底一些,忘記前世的種種,專注過好當下的每一天。
入聖,並不是一件難事,至少眼下的無心已經是化凡巔峰的存在。
明惠沒聽明白,看著他問道:“什麼意思?難不成無心已經轉世了不成?難不成茉莉還在九幽之下受苦?”
搖搖頭,李修元淡淡地說道:“師兄在佛台隻是過了一個秋天,我在未來的某一刻,卻不止修行了十年。”
“此事我隻說與師兄知,再換他人,便是南宮世家和天山劍宗,我也不會如此細說了。”
李修元想了想,將無心和茉莉的事情跟明惠簡單訴說了一遍。
關於忘川之上的諸多事宜,他卻沒有說出來。
畢竟那些事情跟師兄無關,月影當年也沒有來過般若寺。
這一番訴說,便是轉眼過去一個時辰的功夫,便是已經有了諸多想法的明惠,也沒想到身入九幽的師弟,竟然去到了未來的某一個時刻。
而且一待就是十年。
十年,要知道當年李修元在方寸山上也沒有待滿十年啊,而且還是分成了二次上山。
在他眼裡,無心昨日還在般若寺裡修行。
這才過去了多久,那個多愁善感的家夥,竟然走在了自己的前麵。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明惠讚歎道:“想不到師弟還未入凡塵,卻一手將無心打造成了未來的聖人,實在可喜可賀啊。”
“隻是,師弟為何說無心已經不再是昨日的無心了?”
明惠想了想,輕輕地皺起了眉頭,這在他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畢竟以李修元隻手打造聖人的本事,不能讓眼睜睜看著無心變成一個沒有記憶的人。
李修元想了想,看著他靜靜地回道:“前世太若,我想讓他以後的年年歲歲,都要活得簡單一些。”
“茉莉覺醒了前世的記憶,我給無心喝了一碗湯,讓他不再為前世的過往而糾結,如此,師兄認為如何?”
花了一會的時間,李修元終於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