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眼下關於耶律明珠的修為,也隻有老和尚和李修元心裡明白。
船中煮茶的歐陽東籬,看著李修元問道:“難不成,你要帶著她們穿越天山,回到我們當年那處山洞不成?”
誰知李修元搖搖頭,輕聲說道:“弟子怕是沒有那個力氣了,倒是師傅可以帶著他們一起穿越天山。”
歐陽東籬一愣,看著他說道:“沒有神火,你拿什麼給孩子們鑄劍?你不要看我,我也沒有神火。”
“還有,我早就不再鑄劍,手裡也沒有鑄劍的材料。”
歐陽東籬想著李修元之前說的那番話,跟著數著手指頭道:“加上已經去了天山上的兩人,你一共要鑄造七把靈劍。”
“才七把吧,沒事,材料我都有。”
李修元往壺裡落入一小撮春茶,靜靜地說道:“等我上了天山,再說吧。”
在上天山之前,他隻想安安靜靜地在風雲城裡生活幾年,他甚至連樓都不會去。
就跟他當年的修行之路一樣,要麼是在春風書院,要麼回到紫竹院裡。
先生已乘清風去,他這個做弟子的回來要化為一絲春風細雨,去滋潤風雲城中孩子們的心靈。
歐陽東籬想著留在小鎮後山修行的明惠,忍不住笑道:“若不是你非要拉為師過來,我倒是願意留在小鎮陪著和尚修行了。”
李修元看著他搖搖頭,靜靜地說道:“師傅和師娘要走的路跟明惠師兄不同,除非你們要身入佛門。”
花落雨一聽,看著兩人大聲嗬斥道:“不可能。”
船在江上行,李修元試著去追尋當年離開家鄉時的記憶。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跟當年在南疆的沐沐一樣,因為時間的流逝,漸漸忘記了天山上的點點滴滴。
因為年紀太小,當年的沐沐隻記住了哥哥,而將師傅白沐沐的模樣遺忘在時間的長河之中。
而眼下的李修元正好相反,喝了不知道多少杯的醉生夢生,煮了不知多少鍋的忘魂湯,身化孟婆的他,不知喝了多少碗。
而從離開風雲城之後的那些記憶,便如一把小刀,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神海之中。
並不像灑癡師傅說的那樣,喝了那杯酒之後,就能忘記某些人,忘掉某些不應該留在生命中的記憶。
看著麵前的歐陽東籬和花落雨,李修元輕歎一聲。
悠悠地說道:“師傅、師娘,我唯一的缺點就是記性太好,忘不掉一些應該忘掉的事情。”
花落雨隻覺得心裡一痛,看著他說道:“你不是有醉生夢死嗎?不妨多喝兩杯。”
李修元聞言一愣,看著她搖搖頭:“我很多東西都被師傅禁錮起來,眼下的我還拿不到他們。”
歐陽東籬想了想,看著他問道:“能告訴我,你最後一個師父是誰嗎?”
花落雨想到留在小鎮上的老和尚,禁不住脫口問道:“難不成,比留在鎮上的老和尚還要厲害不成?”
李修元聞言一笑道:“眼下還不到時候,或許有一會師傅和師娘都會遇到我師父,或許,你們並不需要得到他的教誨。”
在他看來,花落雨已經見過老和尚,要說的話老和尚已經跟兩人說得很清楚。
便是換成自己的師父老道士,要說的還是那些道理,以老道士的脾氣,哪裡會出現在風雲城裡?
歐陽東籬看著花落雨誇張的表情,忍不住搖搖頭道:“難不成沒有外力相助,我們便不用修行了嗎?”
花落雨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若是能像早些踏上更高的境界,又有誰不願意呢?”
李修元聞言搖搖頭,輕聲說道:“師娘此話有誤,倘若一直隻是為了破境而苦苦修行,終會遇到翻不過的高山,那時你要如何自處?”
“師傅跟你回到五域自然不是為了突破到大乘之境,否則呆在天羅城慢慢修行即可。”
李修元想著師傅清虛道長,以及在小鎮上修行的明惠師兄,禁不住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想要突破到那個境界,先決條件是把自己變成一個凡人,既是凡人,就要感受凡人的悲歡離合,體會凡人的生老病死……”
捧著一杯茶水,李修元將跟明惠師兄說的道理,再次跟歐陽東籬和花落雨兩人講述了一遍。
最後看著兩人認真地說道:“我玄天觀的師傅,明惠師兄,以及師傅和師娘都想變成那樣的人,所以,心急吃不到熱豆腐啊!”
在李修元看來,論經曆的苦難兩人沒有無心和茉莉多,論慈悲心更是不如無心。
更不要說無心花了三生三世看見了自己的過往,又在康川城裡看見了眾生,在日月山上天見了天地。
花落雨和歐陽東籬的希望,恐怕就在這五個孩子的身上了。
而這個道理他已經說了很多回,往後,他不想再多說了。
不是每一粒種子都能發芽,也不是每一個付出努力的修士都能成聖,天道就在哪裡,對誰都是一樣的公平。
想了又想,李修元將老道士烙印在自己神海中的佛經,抄寫的經卷取出,靜靜地遞給了歐陽東籬。
靜靜地說道:“佛法與世間法如出一轍,師傅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以多讀讀佛經。”
歐陽東捧著佛經歎道:“看來,最後還得回來跟明惠那家夥好好聊聊。”
李修元再歎:“師兄也要在小鎮上看見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