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你終是放下了五域皇朝,將這艘大船擱在了河邊,沒頂著他來到天山修行,否則你憑什麼聞道而入道?”
在老和尚眼裡,眼前的李修元是一個雙重之人,一邊放下了世間的種種過往,另一邊又記掛著九天之上的親人。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悠悠回道:“我好像放下了一些,隻是……”
“隻是為何?說來聽聽?”老和尚來了興趣,看著他微笑著問道。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隻是,恐怕有日去到另一方世界,晚輩怕是又得重修一回,背負起更多的責任。”
老和尚這回終於愣住了,心想你倒是好,一邊想著放下,一邊又想著去扛那更重的東西。
他有些明白,為何老道士要李修元回到這裡化凡了。
凡緣不斷的李修元,看來隻能抽絲剝繭,一步一步地修行了。
想到這裡,老和尚忍不住嘀咕道:“你這心思也太多,不如那康川城裡的書生簡單,你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麼?”
李修元拎著水壺的手晃了一下,心道這個時候你跟我提起無心,這是幾個意思。
歎了一口氣,往裡麵添了一些雪水,擱在火爐上。
然後苦笑道:“他喝了我煮的忘魂湯,夢裡再也沒了揮不去的三生三世,我不知喝了多少湯,就是沒辦法忘記啊!”
老和尚怔了怔,這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情。
於世人如毒藥一樣,能將過往拋於腦後的忘魂湯,卻對李修元沒有一絲的用處。
“就算在忘川橋上吹了百年的風雨,煮了百年的忘魂湯,將自己泡在那湯裡,我也沒辦法將前事一一忘卻。”
悠悠地,李修元伸手接住了朵隨風飄來的杏花,笑道:“就算我釀出了釀生夢死又如何,不也一樣忘不了?”
……
這一年的春天,老和尚陪著李修元看飛了一山的繁花,兩人合力釀了數十缸靈酒。
花是天山的杏花,靈米是天山上李修元親手種的靈米。
靈藥有來自天山,有來自遠古時代的洪荒時代,還有來自玄武大陸,更有老和尚拿出來不知來自何方天地的靈藥。
兩人看著眼前的成果,李修元忍不住怔怔地說道:“都道是十年磨一劍,我這一回釀的靈酒,要封上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老和尚看著他淡淡地笑道:“明年呢、後年來?”
搖搖頭,李修元認真地回道:“不釀了,我要在這裡念經,念經給天山的眾生,讓這裡更多的眾生,都聽到天地的聲音。”
老和尚聞言再歎,看著他問道:“於五域皇朝,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我還想去南疆的草原看看,雖然我的兄弟已經永遠離開了這方世界。”
想到耶律齊,李修元頓時覺得胸口一痛,一口鮮血噴出口來,一如山間怒放的杏花,瞬間將一身白衫染紅。
“癡兒啊,你放下了這裡的天,放下了這裡的地,卻放不下那已經死去的人。”
說話間老和尚一揮手,卷起一道清風,兩人瞬間離開了杏花穀,往山下而去。
就在兩人離開的刹那之間,隻見石坪上下的木屋,隨著清風拂過,化為了點點灰燼。
又有一陣風過,隻見原來的木屋變成了一間天山神廟一樣,用黑玉砌成的石屋。
……
三月春風如剪刀,說得是天山之巔。
眼下的南疆卻是春風拂過萬物生,離離原上,一夜風雨過後,如野火一樣的青草瘋狂地發芽、向上生長。
痛失長子,女兒遠嫁的耶律楚材獨坐大帳之中,怔怔地看著桌上的一碗清風,眼淚在悄然地滑落。
皇城的月氏和耶律燕捎了信來,跟他說耶律濟民已經三歲,可以喊爺爺了。
而耶律明珠已經跟國師大人上了天山,怕是五域的天之嬌女了。
這於他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卻讓他忍不住淚流,如果耶律齊還在的話,肯定也會如他一般歡喜。
正自思量傷神之時,帳前一陣清風拂起,飛花入帳惹人眼迷,待他睜開眼睛,卻是一個老和尚和老人靜靜地坐在他的跟前。
“在下五域皇朝李修元,跟耶律大王請安了。”
眼前耶律楚材一臉的迷茫,李修元隻好自我介紹了身份,輕歎道:“時光如電,卻沒有帶走大王的容顏啊。”
耶律楚材聞言一驚,趕緊起身上前拉著李修元的手問道:“國師這是為何,如神龍一般的你,怎麼比老朽一樣了?”
李修元搖搖頭,靜靜地介紹道:“這是我的前輩……明珠已經跟著我的師傅去了天山深處,想必用不了幾年就會回到草原。”
耶律楚材跟老和尚見禮,拉著李修元的手歎了再歎:“我便是做夢,也沒想到國師大人會親臨草原啊。”
李修元輕歎一聲:“這裡是我揮不去的痛,我可以不去北海,也可以放下南疆,卻不能不來看看我那兄弟。”
耶律楚材一聽禁不住老淚縱橫,拉著他的手怔怔地說道:“齊兒有你這樣的兄弟,便是他去了長生天,也會歡喜。”
李修元搖搖頭,呢喃道:“那麼,帶我去看看他吧。”
……
ps: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第三卷的後麵說的是人間的故事,有李修元的愛恨情仇,也是下一代的恩怨,希望聰明的你會喜歡接下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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