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香氣,加上師父的關心,以及他起伏不定的心境,華為了一道永恒的刹那。
片刻之後,華生跟了塵恭謹一禮,靜靜地說道:“這些都是殺手們的財物,弟子恐怕一文都帶不走。”
在華生看來,既然來的時候自己不曾帶來什麼,離開的時候自然也無法帶走這裡的一切。
了塵心聞言怔了怔,他沒想到自己的寶貝徒兒剛剛回來,便欲要給自己一個驚喜或是驚嚇?
便是白須老僧,也不解地看著他,皺起了眉頭。
因為華生並沒有出家,隨時可以離開雲起寺,按道理說,他比兩個老人更需要這些財物。
直到水沸茶香升起,三人靜靜地捧上一杯熱茶。
靜靜地看著佛台上的菩薩,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然後開口說道:“這裡的一切,於弟子來說是一場醒不來的夢,要不了幾天,弟子就要醒來。”
了塵微微一驚,手裡的佛珠突然跌落,在地板上發出一陣顫音,華生之言於他來說太突然,而且還沒聽明白。
“昆侖的長老嚴天風長死了。”華生默默地注視著杯裡的一片靈茶輕聲說道。
了塵從彎下腰來,伸手去撿掉在地上的佛珠,發出一聲淡淡的回應。
昆侖死了一個長老,對雲起寺來說並不是一件大事。
華生喝了一口熱茶,沒有一絲猶豫地說道:“薑天海長老的兒子死了,他自己也廢了。”
白須老僧聞言愕然,卻依舊沒有表示什麼。
了塵依然沒有抬頭,他在將最後兩個掉落地上的佛珠輕輕撿起,捏在手裡,想著一會是不是要用雙線來將這些珠子重新串一遍。
歲月無痕,佛珠無恙,這些絲線卻無法承載其重,今日終於從中斷開。
想了想,說了一句不相乾的話:“遇佛回頭,我們有沒有做到?更何況昆侖的長老,或者在他們心裡自己就是這方世界的神。”
唯有像了塵這樣大慈悲者,才能說出這般人間正音。
華生看著桌上散落開來的佛珠,忽然說道:“師父慈悲,隻怕對某些自以為是的修士來說,真是如此。”白須老僧點了點頭,隨後又輕輕地搖搖頭。
華生想著在昆侖上的那一刹,自己陷入了一個奇妙的狀態,禁不住自嘲一笑,原來自己此行一直在師父和小和尚的關心之下。
想著最後的那一刻,華生歎了一口氣,怔怔地說道:“昆侖的執法長老已經變成了廢人,這一切,都是因為弟子……”
叮叮咚咚,桌上的佛珠終於在了塵的顫抖的手間,重新掉在地板上麵,發出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聲音。
為此,華生不得不低下頭來,去幫師父撿拾地上的佛珠。
了塵緩緩抬起頭來,看了白須老僧一眼,因為前麵兩件事對他來說,有一些自己的因果在其中,所以他不會驚訝。
而當華生說到連昆侖的執法長老也變成廢人的時候,他沒辦法冷靜了。
如此說來,當下的昆侖豈不是亂成了一團?
白須老僧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師弟,你心亂了。”
了塵看著低頭在桌下忙著撿佛球的華生搖搖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平靜自己的情緒。
看著白須老僧說道:“師兄,這件事隻怕於昆侖和雲起寺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雖然這些年來,昆侖與雲起寺站在各自的立場上,並沒有什麼衝突。
但是像執法長老被廢,這樣關係老昆侖往後數十年生死存亡的大事件,於雲起寺來說,卻是一件躲不過去的因果。
“如果他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誤呢?”
白須老僧看著了塵輕聲說道,眼睛卻靜靜地看著彎腰去撿佛珠的華生,眼中有一道光芒閃爍。
隻是對麵的了塵並沒有發現。
兩人各想心事,了塵想的事,茲事體大,這回雲起寺有可能徹底跟昆侖翻臉了。
白須老僧想的是,眼前的少年果然不是池中之龍,便是廢了昆侖的執法長老,也沒有絲毫的膽怯。
然而兩人不知道的是,還有更大的驚嚇在等著他們。
仔細數了數手中的佛珠,華生取了一方手巾包好,遞給麵前的了塵,然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靜靜地說道:“或許過兩天,婆婆會帶著小雪來雲起寺住上一些日子,哦,小雪是昆侖掌門的小女。”
“我去的時候掌門正在閉關,弟子並沒有見到他。”
華生想了想,認為有必要交代一下此行的過程:“婆婆和小雪是我在朱仙鎮遇到的,那個時候,小雪被一幫殺手們綁架了……”
直到華生又花了半年時辰,將路上遇到的一切,跟昆侖發生的驚變跟兩人說了一遍,了塵才若有所思地長歎一聲。
悠悠地說道:“想不到,你隻是去救妹妹,卻引出了昆侖的內亂。”
在華生身上發生的這一切,確實出乎了兩個老和尚的意料,這是因為他們看來那都是昆侖的家事。
沒曾想到,便是昆侖的執法長老也會因為一念之差,而差一些引起所有的宗門群起而攻之。
好在第一時間華生遇上了那些殺手,後麵又遇上了昆侖傳說中的婆婆,這才避免了一場亂象的發生。
否則以四十九個孩子的性命,以及各大宗門上百個弟子身陷昆侖秘境,這樣的後果怕是昆侖的掌門,也承擔不起。
想到這裡,了塵看著手裡散開的佛珠苦笑道:“想不到,這一念之間,果然能讓人魔啊。”
白須老僧淡淡地笑了笑:“善念善果,師弟你又何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