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時,小黑已經搶著竹簡從後院出來,再次越過夫子的麵前,閃身往櫃台裡鑽了進去。
正準備攤開竹簡,念誦上麵的《詩》文,卻被夫子叫住了。
夫子歎了一口氣,看著小黑說:“明日早起,記住再去讀《禮》。”
小黑晃了晃頭,問道:“老師這又是為何?”
夫子笑和笑:“你讀《禮》,你長大以後如何在世間立足?這個道理書院裡先生沒有教你們麼?”
小黑搖搖頭:“好像還沒教到這裡,小黑明天就去讀《禮》,老師放心。”
李修元端起茶杯,淡淡地笑道:“小黑啊,看來你得跟夫子好生去學更多做人的道理。”
小黑點頭應了一聲,便自己往書裡看了進去。
夫子端起櫃台上的碗喝了一大口,會心地笑了起來:“有酒的日子,就像是有花兒的春天一樣,讓人喜悅。”
李修元微微一笑:“有酒心歡悅,想不到夫子也是這麼想的……不知道張良那家夥何時歸來?”
“他玩夠了,瘋夠了自然就會回來,你替他著什麼急?”
夫子又喝了一口酒,指著小黑說:“你有工夫,不如好好教教小黑把六藝學好。”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道:“我這弟弟嘴邊整天掛著神怪之說,也不知道是書院那個先生,或者那個同學教給他的。”
“關於神鬼的世界,夫子以為如何?”
不知道怎麼的,李修元突然想起來了當日去找無心茉莉,去到九幽之下去找秦廣王的事情。
夫子放二手裡的碗,輕輕地敲著櫃台說:“我連人間活著的道理還沒有想清楚,哪有功替去想鬼神力怪的事情?”
李修元聞言怔了怔,隨後笑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夫子點頭回道:“就是這個意思。”
李修元笑了:“那我得去煮一塊肉,請夫子好好喝上二杯。”
……
長路有多長,正是李斯當下的心思。
看著身邊的蒙毅,李斯想了想問道:“書院的夫子說不語怪力亂神,可今日一幕卻讓我有一種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蒙大將軍嚇了一跳,趕緊糾正道:“大人休要胡說,小心給大王聽了過去,到時候治你一個妖言惑眾的罪。”
李斯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道:“有些東西越是避諱,越是代表它們曾經存在過,或者一直都在我們的身邊。”
蒙大將軍搖搖頭,無可奈何地回道:“大人可以關起門來在府裡亂想一通,但是這樣的話卻萬萬不能說於人前。”
李斯歎了一口氣,心有不甘地說道:“我曾勸過公子蘇,讓他跟著大王一起出巡,可他脾氣倔得很,這不,讓人鑽了空子。”
蒙大將軍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車輦,跟著歎了一口氣:“我也曾勸過公子,隻是他深受夫子儒家思想的熏陶……”
“儒道能治國,這個道理大王自然明白,可是有些事情我們卻要防患於未然,否則終有一天終受其害。”
跟趙高一直不和的李斯,並不知道他在的一句無心之語,竟然一語成讖。
車輦裡的公子亥並不知道前麵的左相和蒙大將軍在議論他,這會他的心思已經飛到了傳說中的東海。
看著眼前的閉目養神的趙高問道:“趙大人,父皇說海上有神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趙高淡淡地回道:“那事啊,那事你現在不需要去考慮,你還是先考慮好自己的事情吧,好好侍候你父皇,讓他看到你的好處。”
公子亥放下手裡捏著的車簾,回頭看著依舊閉目的趙高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在這海上的神仙歎息,還是為了皇城裡的破事糾結。
趙高也不想多說,或許在他看來,這個時候多說一句話都是錯了。
雨還沒來,並不需要他撐開藏在身後的雨傘,他隻要時時謹記在身後藏著一把能遮擋風雨的雨傘就好。
至於眼前的公子亥,隻要不惹出太大的亂子來,那麼一切儘在掌握之中。
天空中,本來就有些陰霾的天空烏雲漸漸堆積起來,且越來越多。
厚厚的雲層試圖遮擋住整個天空,然後把荒原和長長的官道都籠罩進去。
便是正午的陽光,也隻是極短暫地落下幾道金光,靜靜地照耀在秦王乘坐六匹馬拉著的車輦頂上。
數千人的隊伍都陷在陰霾的天氣之中。
看在蒙大將軍的眼裡卻沒有一絲的神情,因為這一路他都放出了探子,前後十裡都在他掌控的範圍之中。
跟李斯起的不同,在大將軍眼裡,兵者國之重器,有禁軍的地方何懼世間的神鬼?
前往博浪沙的路上,這幾日已經被禁軍來往巡查了幾回,排除了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險。
況且有他親自坐鎮,誰敢來以身試險?
他在這裡,便是一尊軍神!軍神路過,鬼神辟易。
有大將軍在的地方便是千軍莫敵,這在禁軍公認的道理,更何況眼下隻是隨大王出巡,又不是帶兵攻城掠地,需要他們征四方。
望著天空中呱呱亂叫的烏鴉,蒙毅冷冷地喝道:“再叫,看本將軍一箭將你們射下來,一會晚上烤來吃。”
騎在馬上正自發呆的李斯一聽吃了一驚,抬頭望著天空中的烏鴉搖搖頭。
喃喃自語道:“它們叫得急,怕是要下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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