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漸離看來,眼前的掌櫃敢說出這樣的話,且不說什麼自信過頭,肯定是經曆了無數次的暗殺之後,才得出來的結論。
李修元卻依然沒有抬頭,隻是喃喃說道:“你還是不明白,這不是自信過頭,而是需要你拚了命地對自己狠。”
高漸離一聽,捧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放下杯了,歎了一口氣。
臉上有一絲莫名的情緒,笑著說道:“難怪掌櫃不怕我,如果一個人對自己比對殺手還要狠,那確實可怕。”
說完這番話,他起身揖手而去,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如李修元所說,他這個時候留下,確實不是一件好時機。
因為李修元既沒辦法跟趙猛解釋,更不要說還有沉睡中的徐福了。
怎麼說?說自己苦苦相勸,終於讓作為殺手的高漸離放棄了對特使大人的刺殺?
夜色依舊,偌大個營地隻剩下李修元獨自一個人發呆,麵前的火堆在靜靜地燃燒,他又往裡扔了些枯樹,等著趙猛來接班。
四下一片寧靜,隻有火苗發出嗶叭的聲音。
抬頭望著浩瀚的夜空,李修元顯得有些失神,因為他想到了高漸離跟荊軻的故事,想到那一場悲壯的刺秦。
沉默了半晌,忽然悠悠地說道:“那家夥不是土匪,也不是一個壞人。”
黑夜裡傳來趙猛的聲音:“所以,你放走了他?”
一陣山風指過,讓火堆邊出現了趙猛拖長的影子,然後這家夥從黑暗裡走了出來,坐到了李修元的身邊。
李修元看了他一眼,給他倒了一杯茶。
趙猛搖了搖頭,端起麵前的茶杯,靜靜地說道:“那家夥是誰?掌櫃的認識他?”
“我沒見過他,隻是聽過他的名字。”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笑:“一個喜歡彈琴,喜歡喝酒的家夥,又能壞得到哪裡去?他跟你一樣,也是一個性情中人。”
“有意思。”趙猛搖搖頭,然後說道:“我這是頭一回見你能跟殺手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李修元笑道:“他是一個有意思的家夥,我這是頭一回跟殺手坐下為聊天喝茶。”
在他的記憶中,自己遇到的殺手要麼就是落荒而逃,要麼就是死在自己的劍下了。
今夜的高漸離,確實是第一人。
高漸離點點頭:“他明天還會來嗎?”
李修元望向黑夜裡的官道,淡淡地說道:“我有美酒,他想放棄怕不是那麼容易,既然答應我了,我也得滿足他。”
酒對於李修元來的,一直就是酒嘛,水嘛,喝完再釀。
隻是需些功夫而已,皇城的四十七號又不是沒有。
趙猛捧著茶杯喝了兩口,片刻之後笑道:“會不會嚇倒徐大人?”
李修元嗬嗬笑了一聲,說道:“他明天再來,便是朋友,有什麼嚇人的,我們總不成一生都跟敵人打交道吧?”
當年自己跟清月公主雙方大軍打生打死,最後不是一樣握手言知,還不成為了朋友?
估計這會楚風那家夥已經跟清月成親了,這喜酒怕是隻缺他一人。
趙猛歎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掌櫃你可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我越來越佩服你了。”
李修元搖搖頭,轉而說道:“希望這下半夜沒事,大家都安靜地過一夜。”
“我也是這麼想的。”趙猛的聲音沒有什麼情緒,恢複了平靜後說道:“掌櫃你做了安排嗎?”
李修元沉默了,他的手段可不想過多讓眼前這家夥知道,否則以後老是依賴自己,這可不成。
他歎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不論如何,萬一出現了問題,就按我們之前的計劃行事,你和護衛們都不要衝出營地,有馬車和鐵盾,無人傷得了你們。”
在這土匪出沒有地方,究竟會不會發生夜襲?李修元也不知道。
“那就按我們計劃的行事。”趙猛緩緩地說道:“多來一些,給兄弟們,孩子們多分些錢才好,我不怕他們。”
黑暗中歎了口氣,李修元的眼睛起來,他在等著一枝箭往他射來,這樣便不用現在去睡覺了。
敢在黑夜裡對自己一行人發起狙殺,他有足夠的理由使出那道法陣。
李修元抬頭望著沒有星星的夜空,發現滿天都是厚厚的雲朵,心道這可真是一個適合夜襲殺人的夜晚啊。
遠處隱隱可見的官道,如同一個沉默的巨龍讓人窒息。
淡淡一笑,心道自己已經做出了周密的安排,你怎麼可能害怕這突如其來的突襲?
大不了費點周折,再打一架而已。
正在李修元打算起身離去的刹那,暗夜裡突然傳來一聲奇怪的聲音。
李修元一聲大吼,伸手抓住趙猛的一隻手,用力將他扔向在營地裡麵,然後警示地喊了起來。
“敵人來了,讓大家千萬小心一些。”李修元吼道。
暗夜之中,一枝弩箭破空而至,挾著呼嘯的之聲,往李修元所在之前飛來。
聽著這道熟悉的聲音,趙猛狂叫一聲,吼道:“這是秦駑,是皇城禁軍才有的武器。”
李修元反應極快,隻是刹那之前便舉起擱在地上的長劍,斬了過去!
弩箭破空而來,將要射到李修元胸口的刹那之間,被他一劍斬成了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