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洞壁落下的天光望去,隻見淑子正跟著小虎在對練,兩人互相在糾正對方出劍的姿勢,淑子在輕聲教訓小虎。
“先生昨日剛剛教訓了我,這出劍的力度和姿勢要保持一致,你練了幾百年,也是白練了。”
淑子氣呼呼地說道:“現在好了,我們兩人又要從頭練起。”
小虎歎了一口氣,嚷嚷道:“那就從頭再練吧,反正先生在這裡,不怕。”
李修元看著隻是一夜過去,又回到了少年模樣的小虎,總感覺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當初他回來時,淑子也是一夜回到了少女時代。
哪像自己,每回得生不如死地折騰一回,挨上無數道劫雷,才能回到從前的模樣。
這一刹,恍若時間倒流,回到大秦的某一天。
怔怔地,李修元歎了一口氣問道:“小虎,你娘呢?”
小虎一聽,頓時臉色一沉,兩行淚水落下。
喃喃自語道:“我娘太老,等不到先生回來,她已經去做天上的神仙了。”
這事卻是在李修元的意料之中,畢竟當年的閼氏遇到他時已經錯過了修行的時光。
想著故人當年的一顰一笑,李修元忍不住呢喃道:“你把她留在了王城,還是帶來了天山?”
小虎一聽,頓時自豪地回道:“我娘當年身體還不錯的時候,我便不做大王,帶著她來天山找師傅了。”
“如此,一會帶我去看看她吧。”
李修元沒想到閼氏最後的時光卻是在天山度過的,看來小虎卻是很心疼自己的母親。
為此連匈奴的大王說不當便不當了,這勇氣可比在石窟修行的晦明高了許多。
畢竟晦明是在生死之際,才放下了世間的俗事塵緣。
小虎一邊抹著臉上的眼淚,一邊笑道:“我娘就在這洞外不遠處,我娘說他喜歡天湖,這裡的山間還時不時會有雪蓮……”
淑子也是心裡一軟,拉著小虎的手說:“我們一起去看看她。”
等三人出了山洞,才發現天空的飛雪已經暫停,天空難得露出了一抹笑臉。
溫暖的陽光照在三人的臉上,李修元才發現這裡是一處向陽的山坡。
心裡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心道閼氏果然是一位心裡細膩的女子,便是死去,也得麵朝著陽光升起的地方。
出了山洞不遠處,便是小虎為母親立的墳塋。
若不是小虎抹去石碑上的雪沫,李修元是斷不會發現這裡還躺著當年的故人。
背靠天山,前麵是一汪天湖,唯有這樣的地方,才會讓閼氏這樣的女人喜歡吧?
淑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李修元一番尋找,卻拿出了一堆香燭紙錢。
心裡哀歎之下,這些卻是當年在太子村買給孟薑去長城上燒給範喜良沒用完的東西。
自己帶著在時間長河裡轉了一圈,這一方天地卻已經過去了六百年。
小虎幫忙點著了香燭,李修元燒了二張紙錢。
看著石碑淡淡地說道:“說來你不相信,這紙錢卻是六百年前,我在長城腳下太子村所買。”
“難不成,你早早就算準了我會回來找小虎?算好了我要來你墳前燒這剩下的紙錢不成?那你也是半個神仙了。”
說到這裡,李修元歎了一口氣道:“你既然已經入了輪回,我明年也得帶著小虎離開這裡了。”
小虎眼睛一紅,跟石碑磕了三個頭,說道:“娘啊,先生來看你了,你這下可比當年的頭曼還金貴得多了。”
“先生沒事,我已經在這裡陪了她幾百年,老娘早去做神仙了。”
小虎咧著嘴笑道:“不信你看,那山上的雪蓮都不知道開了幾十茬了。”
淑子順著他的目光往山坡上望去,果然見石壁上有一片雪蓮正在靜靜地綻放。
從來沒見過雪蓮的她,忍不住看著小虎問道:“小虎,我可以摘幾株嗎?”
小虎淡淡地笑道:“沒事,你現在摘了,明年又會有新的雪蓮長出來,這些年要不是這些雪蓮花,小虎也早就去找母親了。”
李修元聞言如被針刺,隻覺得胸口一痛,半晌說不出話來。
怔怔地過了良久,才看著淑子說:“你摘一半,留下一半,我們拿回去煮茶,剩下的到了春天用來釀酒。”
當小虎和淑子摘了十幾株雪蓮回來,李修元挑了三朵最鮮豔的擱在閼氏的墳前。
想了想,又取出小刀在石碑上銘刻了幾道符文,一行佛經。
嘴裡將佛經輕輕地念誦了一番之後,這才歎了一口氣說道:“有這佛經相伴,符文守護,便是千萬年,也無人能打擾你的清靜。”
淑子一見大哥的模樣,頓時又讓她想起了張良,頓時拉著李修元的衣袖哭了起來。
看著石碑泣道:“姐姐你可比我夫君好多了,至少你還能來到天山,大哥來替你銘刻經文,為你守護。”
小虎聞言一驚,脫口問道:“張良哥哥也跟我娘一起,去做神仙了嗎?”
淑子幽幽地說道:“你張良的哥哥可沒你命好,他把自己的命都給了那個沒良心的劉邦,現在剩下我一個人……嗚嗚。”
李修元收起小刀,跟石碑揮手說道:“去念,斷念,從此天高地遠。”
淑子掏出絲巾抹去臉上的淚痕,看著天空中的一抹陽光說道:“淑子聽大哥的話,跟從前的一切去念,斷念。”
小虎又磕了三個頭,指著:“淑子姐姐,我們去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