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隻有這樣的夜光杯,才配得上這樣的美酒。”
三藏嗬嗬一笑,起身告辭,往四十六號院子走去,一邊說道:“聽了施主如此美妙的故事,三藏要回屋念上一卷經文才好。”
李修元心裡卻打起了小算盤,心道:“你這是在絞儘了腦汁,打我這酒肆的主意啊?”
即便秦湘玉欲以夜光杯相贈,他依舊不為所動。
開什麼玩笑,自己往後怕是沒有多少裡子待在酒肆之中,為你釀製幾缸美酒,供你紅塵客棧醉倒天下的遊子啊。
隻不過。秦湘玉不說,他也不問。
隻是將麵前隻喝了幾杯的黑豆酒擱在秦酒玉的麵前,說道:“酒喝兩杯就好,剩下的秦掌櫃帶回去慢慢喝。”
秦湘玉想了想,看著他不甘地問道:“難道,你就沒有喜歡的東西,沒有精彩的故事?”
最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李修元一時說不出話來。
沉默了半晌,一番思量之下的他才輕聲說道:“於此大唐,還真的沒有什麼能打動我的東西,一切皆可有可無。”
“還有,我的記憶不是很好,很多事情一邊經曆一邊忘記,所以你想聽的故事我好像也沒有。”
說到這裡,李修元指著桌上的酒甕說:“便是這酒,也沒什麼好說的,我當初遇到師傅的時候,他正傷心……”
酒癡的故事埋在了他的心底,怕是不會再跟人訴說了。
秦湘玉深深地看了李修元一眼,就像是盯著一個百年老妖一樣看了又看,隨後才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笑道:“風雪天整不了客棧,我隻好來收拾這院子了,你不會有意見吧?”
李修元搖搖頭:“你可以先開門,再堵上這裡,還是就是彆吵到和尚,至於金幣嘛,等到三藏將要離開之前再給我。”
秦湘玉聞言再次愣住了,她沒想到李修元是來真的,要將這院子送給和尚。
臉上的神情變了再變,最後卻沒有多說什麼。
主人不說的事最好彆問,這是她聰明的地方。
就算要問,她也隻會挑一個李修元不在的日子,去問好說話的老人。
一口喝光了杯裡酒,秦湘玉也不收桌上的酒甕和夜光杯,而是起身揮手說道:“我去找工匠們聊聊,明個再來。”
說完如一道清風,出了客堂。
李修元淡淡一笑,心道這還沒有動工,你就將我這當成你的家了啊?
還好,他有言在先,要這女人堵上這道門,要不成天下來不煩死了。
果然,不能跟女人講道理。
待秦湘玉離開了一會,老人關上了鋪子的大門,進來看著桌上的夜光杯好奇地問道:“這是秦掌櫃送的?”
說完,忍不住拿起來仔細把玩了起來。
搖搖頭,李修元一邊清理壺裡的殘茶,一邊回道:“她倒是想送給我,隻是我沒要。”
老人聞言之下,想了想將夜光杯放回錦袋之中,又塞回木盒裡麵,最後擱在客堂的書架上。
回來等著李修元煮茶,笑了笑:“合著,她這是賴上你了。”
李修元淡淡一笑:“那可不成,我可以在她開業的時候,送上幾十甕酒,但是不能賣給她,記住:你有多少都不夠她賣。”
老人嗬嗬一笑:“說得也是,客棧裡每天人來人往,我可沒那工夫成天幫她釀酒,不整那麻煩事。”
“說的說是這個道理。”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認真地說道:“這院子我已經賣給她了,賣的錢給三藏做盤纏,估計明後日,她就要找人來堵這道門了。”
“賣了也好,往後再也人來,就打發去住對麵的客棧,方便又清靜。”
老人沒料到李元竟然想了這個主意,等於還是將這院子送給了和尚。
隻不過,老人也知道和尚拿這院子沒什麼用處,倒是長年累月出外在外,得留些金幣在身上防身才好。
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寶貝徒兒,老人一下子急了起來。
問道:“若是春天珝兒來了皇城怎麼辦,他這客棧一時半會也蓋不起來啊?”
揮揮手,李修元回道:“先讓她暫時跟秦湘玉一起住吧,人相信她不會拒絕我的這個請求。”
老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好不容易在大唐收了一個徒兒,他可不想等到來年春天犯難。
客堂裡隻剩下一老一小,沒了往日的熱鬨,隻有一壺清茶剛剛煮好,從壺嘴裡飄落杯中的一杯茶葉在旋渦中輕輕地轉動。
“掌櫃,你說後世的史書會怎麼評價那一場玄武門之變?”
端起麵前的茶杯,李修元望著杯中的那一片隨波逐流的茶葉,如同靜靜地望著那一日玄武門前,死在秦王箭下的太子建成。
“嗬嗬。”老人淡淡笑道:“史官也是皇上指派的人,後世之人要想了解當日真相,隻怕要從民間的野史中去尋找了。”
“說得沒錯,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道:“成王敗寇,便是洪荒世界皆是如此,更不要說眼下的大唐帝國了,明年春天,將是一個新的開始。”
不知不覺中,夜幕降臨,老人起身點了一盞燈。
堂外風雪依舊,卻拂不動兩人骨若精鋼的身體,還沒到春天,他已經等不及親手試試來自大唐雪山之上的寒梅靈茶了。
想到這裡,李修元看著老人笑道:“或許春天,我能給你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