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玉半信半疑地看著杯裡顯得有些濃稠的烈酒,忍不住淺淺地嘗了一口。
瞬間,如一道燃燒中的火焰,自喉間直往胸腹中殺去。
“呼!”的一聲,秦湘玉拍著桌子吼道:“好烈的酒,好深沉的歲月之力。”
喜歡飲酒,而且喝過大漠烈酒的秦湘玉,正如老人所說,眼下這甕經過漫長歲月陳釀的烈酒,卻是她聞所未聞的味道。
老人歎了一口氣,從身後取出一小碟花生放在桌上。
自己小小地喝了一口,感受著胸腹間熊熊燃燒起來的火焰,說道:“雪山之下,眼見就要有一場惡戰。”
秦湘玉一愣,伸手抓了兩粒花生的手停在了半空。
忍不住看著老人問道:“前輩難不成你有千裡眼,能看到雪山下發生的一幕,你可以教教我嗎?”
出於對俠義之人的崇拜,秦湘玉的夢想便是有一天自己也能仗劍江湖,斜倚小橋流水,做一個快意恩仇的修士。
“好啊!”老人微笑著說道:“等到大年的時候,我讓公子煮一鍋湯,請你嘗嘗。”
“啊!這麼簡單?”
這一下輪到秦湘玉發呆了,她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麵前這個神秘的老人隨口便應承了她。
她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問道:“前輩你說的是真的?”
老人點了點頭:“修行跟修佛一樣,人人都有選擇的權利,這又不是什麼難事,隻是眼下還是先等公子解決雪山下的麻煩。”
秦湘玉聞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道:“如此來說,小掌櫃也是小小的修士了?”
“他啊?”
老人搖搖頭,淡淡地回道:“公子隻是一個凡人,身上沒有一絲的靈力。”
……
“你隻是一介凡人,一個沒有靈力的凡人如何跟我鬥?”
風雪中的老僧笑了,冷冷地笑了起來:“都說人定不可勝天,你還是想想最後的遺言,我可以免費雕刻在你的墓碑上麵。”
“是啊,你還是算計到我了。”
望著頭頂上陰霾的天空,李修元歎了一口氣道:“師父你也看到了,弟子沒有靈力之下,一次又一次任人欺負。”
老僧一聽更是得意地將頭上的竹笠往上挪了挪,露出那張枯瘦的老臉。
嗬嗬笑道:“話說你師傅是誰,我不介意啊,你可以讓他現在趕來,我給你這個最後的機會。”
老僧一臉得意,那意思分明是等你師傅過來,我連你師徒兩人一起斬了。
唯有如此,方能彰顯他舉世無雙的修為,方能顯出他的落落大方。
“師父你聽見沒有?要不你落一道雷算了,也省得弟子拚命跟人廝殺一番。”
收回望著天穹的目光,李修元也知道老道士斷不會因為眼前一點困難就回應他的要求。
隻怕是老和尚也不會理他這個無理的舉動。
看著麵前的老僧,李修元苦笑道:“實話告訴你吧,我那師父不太靠譜,經常是我有麻煩的時候不理我,等我有好吃的東西才會偶爾露一下臉。”
老僧一聽哈哈狂笑了起來。
這一刻的李修元,在他眼裡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問世間,哪有弟子敢這樣在背後抹黑自己的師傅?
倘若自己的幾個徒兒敢在背後這樣說他,怕是早就不是斷手,便是斷腳了。
哈哈笑了好一會,老僧才忍住了笑意,搓了搓雙手說:“今日我算是破例,陪你在這風雪中說了好些話了。”
“時辰不早了,你可以上路了。”
老僧隻是稍稍用力,將蓑衣上,竹笠上厚厚的積雪抖落,伸出的右臂如山崖上的那迎風戰雪的鬆枝。
靜靜地說道:“殺我,或者被我殺死!”
山風挾著漫天的飛雪,吹得老僧的蓑衣啪啪直響,露出寒風的右掌如一把長劍,在寒風中閃耀著冷冽的鋒芒。
而當下的李修元一身白衫勝雪,便是一頭黑發也早讓飛雪染白。
一身單薄的衣衫被吹得呼呼著響,更勝過眼前鋒芒畢露的老僧。
不知老僧是有意,還是無意之間忽略了一件對他來說致命的細節。
那便是,當此最寒冷的時節,他麵前的少年隻是一件單薄的白衫,連蓑衣鬥笠都沒有。
如此的少年,會是一隻任他宰割的魚兒嗎?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靜靜地注視著老人如寶劍一樣的手掌,這是他頭一回遇到敢在自己麵前憑一雙手掌,便要迎敵的對手。
即便如此,他左手緊握的長劍依舊沒有出鞘,他在等,等眼前的老僧先出招。
不管是如山還是如狂風一般,靜靜地感受著吹打在身上的寒風,李修元瞬間平靜了下來。
這一刹那,他將自己融於了風雪之中。
他便是雪山,身後的雪山就是他。
老僧眼皮一跳,隻是眨眼之眼,他感受到眼前這個漫不經心的少年變了。
他的眼裡,再也看不到少年手裡的劍。
在他眼中的少年,就是一把沒有出鞘的劍。
就在他深吸一口氣,準備出招的瞬間,天茫茫的風雪之中,響起了一道稚嫩的聲音。
“師傅說,請老和尚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