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明珠恍然大悟地笑了笑,指著風雪中的少年說:“看來,師父這回要吃苦頭了。”
老道士想了想問道:“你不急著給你母親送杏花糕了?”說完取了兩盒擱在桌上:“這些都是給你的。”
耶律明珠小手一晃,收起了桌上的糕點。
嘻嘻笑道:“不急,我要看看師父會不會出醜。”
老和尚看著他無語地苦笑道:“你等著,我下回見到他時,得跟他好好說說。”
“切,我才不怕呢!”
耶律明珠淡淡地回道:“要是師父有危險,前輩早就急得跳起來了,是不是前輩?”
老道士搖搖頭,看著老和尚皺起了眉頭:“看看你都教出了什麼樣的徒兒。”
……
風雪漸猛,一衣蓑衣的老僧眼睛眯了起來,緊緊地盯著李修元手裡的劍。
劍沒出鞘,自然沒有殺氣。
眼下的李修元早已過了殺氣外露的時代,眼下的他,站在那裡便是風雪掩映下的山道。
老僧的眼睛眯成了兩道縫,眼縫有一道如冰霜還要冷上幾分的劍氣斬出。
還沒有拍出搬山填海的一掌,便有一道劍氣自老僧麵前噴薄而出,瞬間將天空中的風雪攪亂,一道劍氣撕裂風雪,往李修元斬來。
令李修元感到恐怖的是,這一道劍氣如一雙看不見的大手,按在了他左手的劍柄上。
讓手中有劍的李修元竟然無法拔出劍鞘裡的長劍。
更不要說他使出拔劍術,對著不遠處的老僧斬出一道閃電了。
這是他自修行以來,遇到最不可思議,最可怕的一件事。
敵人竟然握住了自己的長劍,讓他無法斬出自己得意的一劍。
而當下輪回劍也被禁錮起來,讓他無法斬出那一道繁花化劍的輪回一劍。
看著不遠處一臉冰霜的老僧,李修元仿佛陷入了深淵之下的泥沼,舉步難行,而風雪中的老僧正踩著厚厚的積雪。
步步逼近。
仿佛感應到李修元的弱點,老僧當下也不再著急,而是抱著貓捉老鼠的心思,一步一步踩在雪上,如同踩在李修元的心口。
風雪嗚嗚直叫,四下突然變得凝重壓抑,讓李修元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一朵雪花落下,落在他握在劍柄的右手背上,過了片刻,還沒有融化。
老僧隨時可能向李修元拍出致命的一掌。
這一刹那他竟然已經處於生死之間,處境極為危險。
然而此時此刻的李修元,連睫毛眨都沒有眨一下……隻是靜靜地看著手背上的那朵雪花。
隻是刹那之間,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就在老僧目瞪口呆之下,李元自言自語道:“縱裡尋她千百度,原來你在這裡等著我……”
老僧冷冷笑道:“你就要死了,有什麼詩句儘管都念出來,反正我聽不懂,這一方天地也聽不見。”
老僧說的聽不見,卻是指已經離開的小和尚。
以及躲在禪房裡,佛堂中躲避風雪的眾僧,當下一場生死戰,竟然無人前來觀戰。
住持大師的佛堂裡,小和尚正緊張地看著麵前的老和尚。
看著老和尚不動聲色的模樣,隻好問道:“師傅,山上的哥哥會不會有事,他剛才還答應我,等到春天上山采茶。”
老和尚搖搖頭,輕聲說道:“按理說你師叔祖是寺裡的高僧,修為連我都看不懂……可那少年身後卻是一道絕世的法陣……”
小和尚歎了一口氣:“徒兒也是這麼想的,隻盼著哥哥打不贏,趕緊躲回去啊。”
老和尚麵露慈悲之意,回道:“他既然已經長劍在手,自然有保命的法門。”
小和尚皺了一下眉頭,問道:“師傅要不要去勸勸師叔祖?”
“勸不了!”
老和尚靜靜地說道:“劍已出鞘,隻能等他們分出一個勝負,或是那少年躲進山間了。”
……
風雪中的李修元,離身後的石階,離自己布下的那道法陣,隻是一個轉身的距離。
而眼下的他卻如風中的雪人,安靜了下來。
眼裡不再有步步踏雪,往他殺來的老僧,這一刻他已經把麵前的敵人徹底忘記了。
眼光如電,氣如遊絲,隻是緊緊地盯住了手背上那一片晶瑩的雪花。
如同注視著天下間獨一無二的珍寶一樣,臉上的笑容比山上欲開綻放的寒梅還要迷人。
直到咯滋咯滋,老僧踩在雪地裡的聲音傳來,李修元才抬頭望向離他不足一丈距離的老僧。
呢喃了一句:“謝謝。”
老僧淡淡一笑:“不謝,因為你已經死了,我會把你帶去雪山之上,好好的安葬。”
李修元點了點頭,回道:“為了感謝你的一番美意,我答應你,今日可以不取你性命。”
“哈哈哈,這是我一生中聽到過最好笑的笑話,你殺得了我嗎?”老僧問道。
“你師叔祖已經輸了。”
佛堂裡的老和尚看著一臉驚恐之色的小和尚笑了笑:“等到春天,跟那少年去山中采摘春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