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當年這家夥在忘川橋的百年，估計也是一邊修行，一邊種地了。
小靈兒跟龍破兩人將桌上的殘局收拾，清出了桌子，擺上了茶具。
兩人去洗刷刷，李修元安頓好夫子回到了客堂。
眼見時辰尚早，忍不住看著孟婆問道：“大姐要不要先回屋歇息一會？”
搖搖頭，孟婆拉著他挨著自己坐下：“你難得來一回，沒準一閃眼又要離開，睡覺什麼時候不可以？”
李修元想了想，笑道：“應該沒有那麼快吧。”
一邊燒水，李修元想了想說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把秦廣王請上來問問，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空。”
孟婆一聽笑了：“彆人找他肯定沒空，換成你，肯定會來。”
……
秋風起時，忘川之上夜涼如水。
深夜的忘川橋上，寂靜無人的河水靜靜地流淌，默默地注視著橋上這個怔怔發呆的少年。
一如當年那百年風雨，少年也曾握著一把劍，夜夜在橋上揮舞，完了之後會默默地低頭，將這忘川之水看了百年。
孟婆靜靜地坐在一旁，她不知道李修元當下的心思，也不想問。
少年在這橋上站了不止百年，前後加起來怕是兩百年的光陰也差不多了。
這座橋，這橋下的河水，早就記住了他的氣息。
“忘川之上，桑梓之下。一半是光，一半是影……”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望著河水裡的那個影子沉默不已。
幽幽地說道：“以前我一直不明白此話的意思，直到我站在望鄉台上，卻看不到曾經的風雲城。”
孟婆聞言跟著歎了一口氣：“那地方是給入了輪回之人，最後看一眼曾經的故鄉，你好好的，自然看不見了。”
“這話要是換成龍破天說出來，我肯定要忍不住揍他一頓，好好的，沒事跑什麼望鄉台？”
孟婆氣笑著說道：“便是你那老師，怕也是沒有看到吧？”
李修元收回望向河水的目光，回到桌前將盆裡的木碗取出，挨個排了兩行，又小心往裡打上湯。
抬頭望了一眼天空中的半個月亮笑道：“說得也是，隻不過我這回來的地方，就是在望鄉台……”
“那地方沒事彆去，又不是什麼好地方。”
孟婆撇著嘴回道：“你沒見你來了不知多少回，我從不帶你過去瞧上一眼？”
李修元沒有理會她的話，而是想著今日發了的那些怪事，在他看來那也太不正常了。
超出了他的想象。
想著當年龍青雲因為自己和青鸞坐在橋上放了一枝煙花，破陣而出的一幕……
李修元皺了一下眉頭，看著孟婆說：“明日讓小靈兒陪大姐去采靈藥，我帶龍破天去望鄉台再看看，那裡有古怪！”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孟婆看著李修元臉上凝重的神情，突然想起青龍從鑽出忘川河，將李修元一口吞下的一幕，不禁嚇了一跳。
搖搖頭，李修元笑了笑：“不怕，有龍破天陪著我，正好我要喚秦廣王上來……便是有麻煩，也是他的。”
正說話間，時辰已到，孟婆打開了橋上的法陣。
秋風瑟瑟，有無數的影子自橋的另一方緩緩而來。
李修元喊了一聲道：“過橋前先喝一碗湯，都乖乖排好隊過來啊，彆不聽話，一會掉進這河裡連輪回都去不了……”
孟婆聞言笑了起來，跟來人吆喝道：“聽話喝湯，去尋找你們來世的機緣，彆讓婆婆動手啊。”
一時間嗚嗚的聲音在橋上響起，是那不想過河的人惦記著今生今世人親人。
跟著又有一陣陣喝湯的聲音在橋上回響，卻是那等不及去輪回的家夥，一邊喝湯，一邊等著過橋。
更有“啊……”的慘叫響起，接著便是嘩啦一聲落水的聲音。
孟婆看著後麵等著過橋的家夥笑道：“看見沒有，不聽話的就永遠留在橋下，彆再想著什麼輪回投胎的事情了。”
月兒彎彎靜靜地照耀著忘川橋，也照耀著橋下的河水。
眼見有不想喝湯衝關之人掉進河裡，後麵的家夥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孟婆看著李修元苦笑道：“我每天都苦口婆心地勸他們，每天都會有不聽話的家夥掉下去。”
李修元淡淡一笑：“南牆就在那裡，總得有人去撞啊！”
孟婆咯咯一笑：“隻是那撞了南牆的人還有回頭的機會，這些家夥可沒那麼幸運了。”
抬頭望著天空中的彎彎月牙，李修元卻在心裡暗自嘀咕。
心道隻怕有些人便是撞了南牆，也是百死不悔。
就像當年般若寺中修行的無心，三生三生不知糾纏了多少次，出家還俗不知折騰了多少回。
直到他遇到納蘭茉莉，直到兩人身死道消，入了輪回。
想到這裡，李修元悠悠地說道：“這忘魂湯對於某些癡情的家夥，怕是要喝上好幾回，才能將走出三生三世的輪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