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元眼見不好,隻得跟小和尚耐心解釋起來。
一邊煮茶一邊說道:“就拿你在雪山上看到的小鳥來說吧,在小的時候會跟在爹娘的身邊,一旦長大了他們就要離巢,自己去闖蕩。”
“又好比老和尚是你的爹娘,在你小的時候收養了你,教你佛法,教你做人,做你如何修行。”
“隻是,老和尚也有老去涅槃的一天,到那個時候你又要如何麵對自己的人生?”
直到兩人捧起一杯熱茶,李修元才停了下來。
此去路漫漫,他要給小和尚更多自己思考的時間。
喝完茶,吃過了午飯,李修元帶著小和尚出了門,一路往市集而去。
走在路上,小和尚忍不住問道:“哥哥也跟無量一樣,打小就沒見過爹娘嗎?”
搖搖頭,李修元望著天空輕聲回道:“我的爹娘在很遠的地方,我不知道還要花上多少時間的修行,才能見到他們。”
小和尚一聽隻好學著李修元的模樣歎了一口氣:“原來哥哥便是那隻離巢的小鳥。”
李修元淡淡一笑:“你一會想要買些什麼?彆到了市集上又忘記了。”
小和尚展顏一笑:“吃的零食,衣裳,鞋子,還有乾糧,給三藏師兄也得買一些,不能讓他挨餓啊。”
李修元回道:“就依你。”
……
話說被幾個將士帶著去見刺史大人的三藏,這會正跟坐在城主府跟刺史李昌兩人辯論。
“和尚你犯事了,我可以立刻派人將你押送涼州府,你知罪嗎?”
李昌的臉上冰冷,沒有一絲神情:“說說吧,你跑來瓜州乾嘛?”
三藏三手合十回道:“貧僧一心向佛,許了弘願要去天竺取回真經,請大人放行。”
刺史李昌是一個比三藏大不了多少的青年修士。
靜靜地看著他看了半晌,才冷冷地回道:“涼州李大人一路發出了你的畫像,你的前行困難重重。”
“就算我閉上雙眼放你過了瓜州,前麵還有一個玉門關,你又怎能混得過去?難不成你還能插翅而飛?”
三藏聞言,隻得口誦佛號:“阿彌陀佛。”
李昌搖搖頭,繼續說道:“就算你換另一條路,繞道五烽,而五烽之間相的距離有三百裡,中間沒有一處水源,你要如何挨下去?”
“再則,我大唐邊關守將不分晝夜盯著水源……就算你挨過了五烽,後麵還有八百裡的死亡之地,晝熱夜寒……”
“那個鬼地方,便是長年路過的駝隊商販,也十之八九走不出那道死亡沙漠……和尚,西出邊關,要去天竺取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彌陀佛,佛亦苦,我心向佛。”三藏臉上無悲不喜,靜靜地回道。
李昌歎了一口氣:“本官看你行佛不易,還是返回長安吧,我就當從沒見過你。”
三藏聞言一時默然。
過了良久才輕聲回道:“蜉蝣一生,朝生暮死……佛說向生而生,譬如朝露,貧僧就算在西去的路上坐化,也是百死無悔。”
說完靜靜地看著李昌回道:“我要為大唐的百姓,求回真經,讓他們找到脫離苦海的法門。”
就在李昌欲要一口回絕之時。
堂外突然寒風怒號,隻是眨眼之間便有漫天的雪花靜靜地飄落。
大唐邊關,竟然出現六月飛雪之異象。
三藏麵露悲容,望著堂外的靜靜飄落的雪花,喃喃念道:“若人遭苦,厭老病死,為說涅槃,儘諸苦際……”
“哥哥,下雪了……”
正在市集逛得開心的小和尚,望著紛紛飄落的雪花,發出了一聲歡呼。
便是自小在佛寺修行的小和尚,也從來沒有見過六月飛雪,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而市集裡的商販和行人剛紛紛叫苦不迭,誰都知道,這六月飛雪可不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情。
李修元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涅槃之力在指間凝聚出一絲若水之力。
看著纏繞指間的雪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問道:“菩薩,你這是想要為難瓜州的百姓,還是為難三藏,還是為難我?”
耳邊傳來菩薩不悲不喜的聲音:“據說瓜州刺史信奉佛法……其實,我倒想為難你,可你會出手救那三藏於水火之中,帶他離開瓜州嗎?”
搖搖頭,李修元呢喃道:“不能,那是他的路,不是我的。”
而當下的小和尚如被定住,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從哥哥的語氣裡,他便知道這話不是說給自己的,難不成,世間真的有菩薩不成?
菩薩歎了一口氣,幽幽地回道:“好一個心若磐石的心境啊,難不成,你的心是鐵打的不成?”
再次搖搖頭,李修元喃喃自語道:“三藏看似為了自己西行,實則為了大唐的眾生,倘若大唐的皇帝守將不讓他出關……”
“如何?”菩薩問道。
“如何?晚輩曾過去大秦,也在大周皇朝生活過了些時日。”
李修元揮手將手裡的雪花化為一隻蝴蝶飛上天空,如這漫天的風雪一樣冷冷地回了一句。
“那便讓這盛世大唐,如那二世而亡的大秦一樣,消失在這時間的長河之中吧。”
“轟隆!”一聲!
天空響起了一道驚雷,六月飛月已經讓瓜州的百姓心生恐懼,更不要說這一道突如其來的驚雷了。
一時間,市集裡有商販紛紛驚叫起來。
更有人抬頭望天喊道:“老天爺,我們可沒做喪儘天良之事啊。”
李修元望著眼前的一幕,淡淡地笑道:“菩薩,你說呢?”
菩薩淡淡地回道:“生死所趨、善惡業緣。受報好醜,於此悉見……惡念惡果,自有輪回,你管好自己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