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隱瞞,李修元直接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最後忍不住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若是三藏還在,我倒是想去玉華寺中,跟他煮茶論道,在他的藏經閣裡,待上十年。」
老和尚聞言一時無語,每當李修元提及三藏,他說會不知不覺中想起小和尚。
就跟家中的爹娘思念離家不回的遊子一樣。
過了一會,老和尚才喃喃自語道:「三藏雖然離開,但是他帶回的經書還在,你可以去玉華寺中暫住啊?」
「我與那裡的住持相識,可以為你引見,如何?」
說完老和尚歎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我怕等不到無量自天竺歸來了,倘若真有那一天,還請先生替我跟無量說說,我很想他。」
李修元聞言一怔,隨後默然無語。
老和尚在眼前的境界盤桓多年,倘若一直無法突破眼前的境界,一直無法去山上渡劫,隻怕最後終將在山下的佛寺坐化。
在這一方天道法則之下,任誰也無法逃脫。
便是小珝兒和高月兒,青玉三人,最後也將會迎來生命中的蛻變,或是重生。
否則,最後也將塵歸塵,土歸土。
這????????????????也是他為何不願跟阿玨也好,王一也罷過多交集的原因。
身邊的人已經夠讓他頭痛的了,哪裡想著再去招惹這些不同的家夥?便是四十七號的老人,也沒辦法帶走所有的人。
一切,還得看老道士的安排。
想到這裡,李修元歎了一口氣,認真地說道:「如此說請前輩為我引見玉華寺裡的住持大師,等我將山下的諸事理清,就去。」
「還有無量一事,我真的不知道他何時歸來,會不會歸來?我能跟前輩保證的是,倘若他回來,我一定將前輩的心意轉告給他。」
這也是李修元唯一能為老和尚做的事情了。
老和尚點了點頭,微笑道:「當年得蒙天降神光,讓我多活了數十年,甚至比三藏還活得久,我已經很知足了……」
老和尚一番話,讓李修元禁不住悲從中來。
低頭想了良久,才輕聲說道:「或許,前輩可以提前放下……」
「放下什麼?」老和尚問道。
「放下山下這座寺院。」
李修元吸了一口氣,腦子頓時清明了話多,端起紫砂往老和尚杯裡添上靈茶。
正色地說道:「有沒有前輩,山下的佛寺都在……你若放下,不妨去玉華寺中的藏經閣裡,從佛法裡尋找破境的機緣。」
「佛說人人皆可成佛,三藏是佛,前輩也可成佛……放下眼前的執著,就當是向死而生一回,如何?」
說到這裡,李修元靜靜地說道:「且不說大秦,便是後來的大周,大隋皆有佛寺,最後那些高僧不一樣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之中?」
「難不成前輩不在,山下的眾僧便不能修佛不成?」
一念之間,李修元竟然勸說眼前的老和尚放下住持一職,化為一個普通不過的僧人,再去他寺求佛。
老和尚聞言低下頭來,嗅著杯中靈茶淡淡的香氣,臉上漸漸地露出一抹微笑。
看在李修元的眼裡,當前的老和尚,就像他再次歸來,看到當年夫子種下的寒梅將老,在自己神泉之下煥發出勃勃的生機一般。
心裡禁不住暗自歎道:「誰說至道不能選擇?」
好像放下,才是最難的選擇。
……
秋來秋去,隻是眨眼之間的變換。
當長安城籠罩在薄薄的雪霧中時,玉華寺
裡的佛堂依舊
有一絲如春的暖意。
桌上一壺茶,手裡一卷佛經,屋子裡擱著一盆炭火。
正如李修元預料那樣,老和尚已經先他半月來了玉華寺裡修行。
眼下的老和尚成了玉華寺裡最尋常不過的老僧。
上午在藏經閣裡研讀三藏留下的經書,下午則化身為一個掃地的老僧,打掃藏經閣內外的院子。
沒有人知道來和尚來自何處,更無人知道他就是雪山下那座寺院的住持大師。
用老和尚的話說,放下了那座寺院,就跟李修元放下了那座雪山一樣。
其實老僧不知道,那山從來就沒有影響過李修元的修行,就像他放下了五域的天山,放下了修羅天域的落霞山一樣。
山就在哪裡,他可以身化雪山,也可以揮揮將,跟山告彆。
山巔的故人已經早入了輪回,並不需要他去打擾和惦記,山上隻是棟石屋一山杏樹。
他在天山,在落霞山也曾種下了滿山的杏樹啊。
最終,他隻是在山上留下三副淬體的靈藥,當是給高月兒這個做師傅的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