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李修元輕聲回道：“你去過的地方我也曾去了，你去不了的地方，我也到過，她已經離開，跟我師父，遠遠地離開了這一方世界。”
他沒有說桃花源的那一方世界，在他看來無論是世外桃源，還是修羅天域的桃源，其實都是同一片天空。
隻是一道巨大的界壁，生生分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他甚至沒有說起東方如玉的名字，他相信秦千山，能聽懂自己這番話裡的意思。
果然，秦千山聽懂了，於是，他仰天大笑了起來。
看著李修元吼道：“就算他白日飛升，他依舊是我秦千山的女人，到死都是。”
輕輕地搖搖頭，李修元回道：“她不是，當年的東方玉兒已經死在了你的手裡，現在的她，是鳳凰涅槃之後的東方如玉……”
“你是深淵之下的惡魔，她是九天之上的神鳥鳳凰，你憑什麼？你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你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殺人誅心，李修元說道：“在我回來的那一瞬間，你就已經死了！”
一時間，天地寂靜無聲。
隻有盤旋在天空中的烏鴉，緊張不安地看著那地上的一人一魔。
天地一片死寂，不是因為秦千山說不出話來，而是時間過去……大魔王的意識又主宰了這一具身體。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即便是恢複了意識的大魔王也忍不住咳了起來，一身黑亮泛著死亡黑紅色的蠍子身軀，比金石還有堅固的軀體。
再一次出現在密密麻麻，如蛛網一樣的傷口。
李修元原本意不在魔王的一劍，終究還是傷了大魔王的身體，而這僅僅隻是那最後一道若有若無的劍氣。
大魔王的腦子裡轉過無數的畫麵，卻沒有想到，最後竟然落得眼前這樣。
他忍不住仰天怒吼道：“你一介凡人而已，憑什麼將我斬出的深淵抹去，這一方天道太不公平。”
“眼前一劍，無須天地之力。”
李修元靜靜地看著身前那一道劍痕，淡淡地說道：“天道是這一方世界的規則，而我已經掌握了一些規則，所以我能贏。”
“聖人在化聖之前，也是凡人，我雖不是聖人，卻恰好遇見過聖人，所以，我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
說到這裡，李修元歎了一口氣，說道：“來吧，讓我們結束今日一戰。”
……
認識李修元的修士，都知道他的劍很快。
快到跟閃電一般無人能接下，那是他所遇到的人跟他一樣，沒有登天便是凡人。
便是無花公子於嚴格的意義上來說，也是一個沒有登天的修士。
凡人看不見天，更看不到天道之上的法則，所以，無論是凡人也好，妖魔也罷，都看不懂李修元的劍。
百丈外的大魔王靜靜地感受著從傷口上傳來的陣陣痛楚，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今日遇到的少年，莫說將其吞噬白日飛升，能保住一條命已是不易。
眼下唯有像李修元所說那樣，拚死一戰，隻有活下來，才有機會去尋找更多的生機。
於是，他看著幽河邊的李修元咧嘴冷冷地吼了一聲，發起了決戰的聲音。
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選擇先斬一劍。
斬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劍，就算付出一些代價，他也要將眼前的少年留下，至少也要將其重傷。
既然是最後一劍，暴怒之下的大魔王做出了一個讓李修元想不到的決定。
他把自己變成了一把劍，連人帶劍於無聲中破開虛空往李修元斬來，整個巨大的身化，化成了一把魔劍。
於是他不用再揮劍，因為他就是一把巨劍。
沒有一絲猶豫，黑色的魔劍伴著漫天的黑霧，挾著死亡的煞氣瞬間斬出。
於刹那之間斬出，大魔王甚至不需要李修元那樣，要借助身後幽河的力量在天空中揮舞兩圈。
當他飛掠而出，他在用這百丈的距離加速，一路卷起了這方世界天地氣息。
向著前方的敵人，一把魔劍，一把黑紅色的魔劍，一把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靈的魔劍往幽河邊斬來。
而當下的李修元，除了身後一道幽河，連一塊巨大的岩石都沒有。
沒有可以讓他擋下大魔王拚命之下，用自己身體斬出魔劍合一的一劍。
於是，他也做了一個跟大魔王一樣的決定，把自己變成了一把劍。
一把深深地插在這片將要恢複生機大地裡的劍，然後試著跟一座山，講述來自人世間的道理。
如一棵湖邊被狂風吹彎的柳樹，李修元在隨風搖擺。
大魔王魔劍合一挾著一道毀滅的力量，比颶風還要罡烈幾分，要將幽湖邊的那一棵柳樹瞬間拔起，然後斬出滿天的碎屑。
遠處的天空，烏鴉的眼裡有一道黑色的劍光化作一道閃電，一道罡風，往李修元斬來。
李修元手裡的輪回劍指向天空，沒有一絲的顫抖，也沒有變長一分。
看著烏鴉的眼裡，當下的李修元就像是一棵快要被風刮斷的樹，十分脆弱。
詭異的是，當下大魔王斬出的一劍，竟然挾著一道天地之力。
每一道魔氣，每一縷煞氣，都是一把殺生的魔劍往李修元破空而來，隻為了將少年斬到幽河岸邊。
而在烏鴉看來，李修元站在那裡不動，就是等死。
當下的魔王一路都在加速，一百丈的距離，每一寸一尺大魔王都在加速，這個時候大魔王比閃電還在快！
而李修元的劍再快，也無法將閃電斬落！
烏鴉已經叫不出來，今天他已經叫啞了嗓子，快要瘋了！
望著滾滾而來的滔天魔氣，李修元嘴裡在輕輕地呢喃，看在烏鴉的眼中，大殺神好像在計數一樣。
一，二。三……五……七
麵對魔劍合一的大魔王，李修元原本可以拿出那一張木弓，結果他像是被嚇傻了一樣，依舊握著手裡的輪回劍。
迎著天地間最恐怖的一道罡風，他的一襲黑衫恍若戰旗，迎風招展。
沒有人知道當下的李修元在想什麼，因為隻有烏鴉一個旁觀者。
九天之上，杏花穀裡。
南宮如玉皺起了眉頭，拉著老道士的手驚呼：“師公，我師父是不是被那蠍子精嚇傻了，傻傻地站在那裡？”
沐沐的眉頭緊緊地皺起，小手捏成了拳頭，咬緊牙關沒有說話。
葉知秋看著自己兒子的模樣，忍不住叫道：“快跑啊！”
先生歎了一口氣，跟宋天玉說道：“那魔王的氣息，分明已經超越了那一方天地的限製。”
宋天玉淡淡一笑：“眼下他一不是神龍，二不是鳳凰，我哪知道他的心思？”
不遠處，李紅袖走了過來，看著先生說了一句：“不說是，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凡人了嗎？凡人膽大包天，怕什麼？”
老道士靜靜地回道：“此戰千年難逢，你們都看好了。”
......
黑岩城外，荒原之上。
除了嗚嗚的秋凡，天地一片寂靜，連數十萬的將士和百姓都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在等消息。
聰明的修士則是抬頭望天，等著天空的黑雲散開，那就是勝利之時。
清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同樣隻能抬頭望向天空，那沒有一點動靜的黑雲，連這秋風都吹拂不動的黑雲。
楚風咧著嘴說了一句：“彆急，大戰往往隻在一瞬間，就結束了。”
楚飛煙拉著花天宇的手說：“你說，大元帥真的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妖域嗎？”
花沉魚想了想，替哥哥回道：“若是他還記著小青，應該會去看一眼我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