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結須彌山下因果,那才是他的命。
而師父老道士卻告訴他,這也是他的劫,甚至比天人五衰還要恐怖一些的大劫。
守著西門夢蝶吃完兩碗粥,李修元跟老人揖手作彆,再見,便是再也不用相見。
拉著小蝶兒的手,來到石徑之前,想想說了一句:“前輩,我師父說過,既然人已經離開,便要去念,斷念才好。”
說完頭也不回,拉著小蝶兒的手往前踏出一步,消失在老人麵前,也消失在山漳青蛟的麵前。
聽著這句話,山澗上的青蛟一時沒反應過來。
過了很久才緩緩抬頭,臉上滿是惘然的神情,喃喃自語道:“為什麼,要去念?”
“如果去念,斷念是不是對往事的背叛?”
老人看著李元離開的方向,望著石壁上的那兩行字,嘴裡呢喃道:“難不成,你還修行了佛法不成?”
曲徑通幽處,小夢蝶想著師傅剛剛說的話,問道:“師傅,什麼是去念,斷念?”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為她解釋道:“在蝶兒回不了蠻荒之前,便要暫時忘記你的外婆、奶奶和爹娘,這是去念。”
西門夢蝶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回道:“蝶兒好像懂了,那麼,什麼又是斷呢?”
李修元聞言一愣,想了想回道:“斷念有二,其一,剛剛我們跟那老爺爺分開,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要忘記他。”
“其二,倘若你不好好修行,終其一生都做達不到聖人的境界,那你也無法回到蠻荒,那麼你就不得不徹底忘掉你外婆她們……”
這一句西門夢蝶卻是聽懂了,想了想回道:“那蝶兒不能偷懶了。”
烏鴉想了想問了一句:“我說,你不會騙我是師姐吧?聖人……那是多少遙遠的事情啊?”
李修元嗬嗬一笑:“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蝶兒也做不到。”
小蝶兒一聽,頓時升起一股豪情。
捏著一隻小拳頭,跟前麵的烏鴉揮了揮:“師弟,你可要加油哦……師傅能達到的境界,蝶兒也要做到。”
烏鴉嘎嘎地叫了兩聲,當下也不再說話了。
他的心思眼下還很簡單,隻要有吃有喝,還能跟著李修元一起往前走,便滿意了。
至於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至少在它看來,眼下的它已經很厲害了。
烏鴉在前麵飛,小蝶兒跟在後麵追逐,風中有淡淡的花香隨風拂來。
雖然李修元不知道眼下究竟是夏日還在春天,隻是嗅著這淡淡的花梨,他便覺得很舒服。
心情舒暢,自然便少了些許煩惱。
昨天他又想了一夜,既然老天讓他從那道天門中一路走到了這裡,那麼自然也會有它的道理。
或許老天看著自己打從離開大唐之後,便不停地揮劍,覺得少了一些美感。
想要變著花樣,用大唐那般的人間煙火氣來折騰他?
那也無所謂,隻要能順著前麵的路,一直走過去,最後走出這條登天之路。
雖然直到眼下,老天也沒跟他一些提示,自己到底要做些什麼?連自己的師父也好像把自己忘記了。
那麼,他便順著自己的心意,帶著烏鴉和西門夢蝶一路往前而去。
若是路過人間,他便好好地享受一番人間的煙火氣。
若是踏過叢林,大不了跟路上的妖魔鬼怪比一比誰的拳頭大,眼下再無像大唐那般對他的限製。
如此,除了小夢蝶偶爾發作入魔,又有什麼事物,能阻擋他的腳步?
老天好像故意跟他開了一個玩笑,就在李修元心心念念,一路往前,眼見就要午時。
他甚至有一種感覺,自己已經來到和昨日遇到老人的地方……
前麵傳來了一聲驚呼:“前輩,你是誰?為何擋住了我的路?”
烏鴉嘎嘎地喊了一聲:“李修元,這裡突然又多了一個婦人,怎麼辦?”
李修元心裡一聲歎息,抬頭望天,怔怔地說道:“你是不是看我太閒了?變著法子,來折騰我?”
“孩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看我像是找你麻煩的人嗎?”
就在李修元自言自語的當下,前方不遠處,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
在李修元的神識之中,麵前三丈是一個年約不到四十的婦人,還算不上老,許是小夢蝶亂叫而已。
他的眼裡隻有黑與白,看不到婦人身上羅裙的顏色,便是婦人頭上,也沒有看見一綹白發。
想了想,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問道:“烏鴉,我能過得去嗎?”
烏鴉搖搖頭,呱呱地回道:“不能。”
小夢蝶一聽急了,驚叫一聲道:“師傅,是不是我們又得回頭?我們這都走到昨天遇到老爺爺的地方了……”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拱手跟前麵的婦人問道:“請問前輩,欲往何處?”
婦人看著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我兒當年因為一些緣故枉死,後來我把他安葬這片山林之中,我過來看看他……”
眼中無她,李修元的眼裡隻有一道黑影,一道顯然不容自己側身而過的影子,擋住了他的去路。
心裡哀歎一聲,原來咫尺之間,真的就是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