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斯年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但他的語氣，他的神態，他說話的調子都明確地表明，他所言所說，的確出自真心。
他這麼說的，也是這麼想的。
“……我是何等樣人？湯家貴子，二十幾歲的舉人，下一科，我肯定能高中進士，倒時就會做官！”
“大蕭氏那種女人，若非我和瑩兒需要一個幌子，她這輩子都摸不上湯家的門第，她那爹娘，不過是瑩兒門下的半奴，靠著為人作工活著，連良民都算不上！”
“我納她，是抬舉她了啊！”
“不跟她圓房又如何呢？不缺她吃，不缺她穿，我們也會養她終老，她為何就是不滿足？還跟要娘家人說嘴！”
“哼，男女房中之事，居然能傳給第三人聽，簡直，簡直……”
“果然市井之徒，下賤之流！”
湯斯年恨聲跺腳。
任二奶奶同樣一臉氣憤。
湯老爹和湯大郎擰著眉，感覺有些刺耳，他們是比較典型的古代士大夫，曾經……雖然也不把區區市井女子看在眼裡，但，他們有最基本的三觀和底線。
納個妾進門，不寵愛是可以的，妾嘛，得不著老爺的歡心，活該枯老後院，可，從開始就抱著那樣惡意！
總是不夠體麵。
眾人一時無語。
僅有湯斯年和任二奶奶的低咒聲回蕩。
片刻……
“你給老子閉嘴，你這個狗崽子！”湯英飛眼裡冒火，三魂氣飛兩魂半，他粗喘著氣，都不知道該怎麼打湯斯年，才能消除他心頭的巨怒，“你敢罵？你還敢罵？”
“你這個喪門星，湯家崛起的機會被你給毀了！那是仙子的姐姐，你怎麼想的？”
“你敢那樣對她？如今，碧霞元君已經被萬歲爺請到宮裡，她是要出世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元君在凡世的親人，隻有父、母和姐姐三人。”
“他們會比親王，比公主還要尊貴！”
“你呢？你算個什麼東西啊？連進士都未考中，你敢怠慢仙子的姐姐？”
烈帝性格本來就強勢，登基四年，大勢漸成，他們這些老臣的生存環境越來越難，基本很難轄治住他了，隻能往他身上抹黑，汙蔑他的名聲，攜百姓之勢勒逼他！
幸而，烈帝本人行事也大開大合，性子狠極，不怎麼愛惜民力，這才能讓他們這些臣子和萬歲形成一個，雖然弱勢，依然算得上對手的局麵，但如今……
仙子下凡了，她決定在萬歲身邊出世，若有神仙伴左右護蒼生，烈帝的名聲肯定會好轉，這是他們這些老臣絕對不想看到的局麵。
萬幸，他們身邊也有一個神仙的‘親戚’，結果，結果……
“你成事不足，敗事有足！”
“這，這，族長，我也不知道小蕭氏是神仙~”湯斯年小聲，表情委屈。
“你還敢如此稱呼仙子？”湯英飛大聲喝斥，抬頭，擰眉看了一眼天空。
身為宰相，湯英飛自然是天賦超群，學賦五車，但，他真的不懂仙子的神通，萬一那位有‘千裡眼’、‘順風耳’，如諦聽般，能知天下事呢？
要警惕！
湯英飛狠狠瞪著族侄。
“我，我……”湯斯年呐呐，表情多少帶著些畏懼，過了這麼長時間，他的腦子終於從‘扭曲的蛋定’裡脫轉出來，開始慢慢接受‘小蕭氏’就是父親口中的‘泰山奶奶’，是個神仙！
他錯過了！
飛黃騰達，原地升仙的機會，他錯過了啊！
湯斯年心中浮出淡淡的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