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尼絲再次陷入強烈的懊惱和痛苦,就連鼻梁附近的皮膚也皺出深褶,“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我們都清楚為什麼不可能!”艾格尼絲咬牙低語,“什麼船首像……什麼保險箱……那不過隻是一個說辭——”
“一個把我騙到格雷斯劇場的說辭?”
艾格尼絲咬緊下唇,“對!它根本不是真的——”
“隨你怎麼想吧,”赫斯塔輕聲道,她身體稍稍前傾,“反正那段文字我就是在舞台上方的道具保險箱裡找到的——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不會知道。”
先前的寥寥數言,已經讓艾格尼絲耗儘了所有的力氣,她仍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卻隻能大口地喘息。
“所以,今早我說是你告訴我的,”赫斯塔輕描淡寫,“這個說法沒有任何問題——”
“夠了……夠了!”梅耶又一次攔在了艾格尼絲麵前,她流著淚抬頭,望著赫斯塔的眼鏡,“你是來要她命的嗎?一定……一定要現在談這件事?”
艾格尼絲已經因為脫力而跪倒在地。在她喘息的間隙,赫斯塔聽見眼淚落在地上的聲音,梅耶不敢貿然攙扶,隻好也俯在地上,輕聲問艾格感覺怎麼樣。
望著眼前情狀可憐的姐妹,赫斯塔忽然感到某種荒誕——這一幕多少讓她有些熟悉,隻是彼時與此時所處的位置驟然調轉。
為什麼要將談話迫近到這一步?赫斯塔一時也有些不解,一切似乎隻是自然而然地發生了。她直覺般地意識到某些問題是艾格尼絲的軟肋,於是就朝著那個地方毫不留情地捅了一刀。
也沒有什麼深刻的惡意或是挾私報複的憤恨……隻是當她看見艾格尼絲臉上露出預料中的痛苦表情,她確實感到一陣微妙的快意——仿佛按下開關,看見燈亮。
為什麼……
她又一次想起安娜的臉,事情似乎突然變得複雜了起來。
赫斯塔望著地麵上的兩人:“戈培林的意誌,那麼重要嗎?”
艾格尼絲單手撐著地麵,艱難地支起上半身:“……你們水銀針,不會懂的——”
“閉嘴!”梅耶尖叫著喝止了艾格,“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艾格尼絲打了個寒戰,她的目光慢慢垂落,最終朝著梅耶的方向倒了下去,梅耶下意識地接住了自己的姐妹,表情由激怒轉為恐慌,“艾……艾格……?”
“把她抬到床上去。”
梅耶抬頭望了赫斯塔一眼,迅速照做了,赫斯塔動作熟練地檢查了艾格的傷口,然後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了一支一次性針管。
“你要做什麼?”
“急救針。”赫斯塔低聲答道,“彆多問。”
梅耶臉色蒼白地跪坐在床邊,她看著艾格尼絲的臉——赫斯塔這一針下去根本毫無變化。
“……她會死嗎?”梅耶聲音顫抖。
“不會。”
梅耶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赫斯塔,或許是因為她答得太過肯定,反而使得這個答案令人難以信服。
“你們今晚怎麼不在監護室,反而跑回房間了?”
“艾格說……那邊的機器聲……太吵了,躺在那兒睡不著,”梅耶輕聲道,“而且……那邊晚上的人手也不夠……”
“我看布理都躺在那兒,他早上不是還生龍活虎地把戈培林揍了一遍嗎——”
“……艾格真的不會死?”
“不會。”赫斯塔又一次回答,“和我說說今天發生了什麼吧,白天,在我離開了畢肖普餐廳之後——”
“我們要現在去監護室嗎?”梅耶站了起來,“現在布理應該也睡了,我們可以去找值班醫生幫忙——”
“她的傷口算不上致命,但她受的是槍傷,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