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赫斯塔的目光又落在了克謝尼婭的身上——對方始終帶著好奇而友好的微笑望著自己。
四目相對的時刻,克謝尼婭微笑的弧度迅速加深,又很快恢複。
赫斯塔撓了撓臉,移開目光。
陳老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邊,用鑰匙打開抽屜,取出了幾分文件,“我下午臨時要出趟門,很著急——”
“您能撥十分鐘的時間給我們嗎?”赫斯塔望著她,“不需要太久,就十分鐘。”
“但我現在就得——”
“我們倆今天下午都沒課,您要去哪兒,我們跟您一塊兒走,路上說也行。”
“好。”陳老師欣然點頭,“就邊走邊說。”
一路上,赫斯塔與成曉淑終於得以向陳北禕說明了來意——她們倆希望能在下次陳老師的課上用大約二十分鐘的時間,做一個關於月經羞恥的討論。陳老師問及緣由,兩人便將上周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聽得她一時錯愕。
“……我有印象,”陳北禕低聲道,“前兩天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我聽到過有人在議論……竟然是發生在左老師課堂上的事?”
“我們都覺得這件事不應該悄無聲息地過去,”赫斯塔輕聲道,“不過曉淑她們已經退了課,所以這件事由我來做應該最合適,如果您覺得什麼地方有風險——”
“沒有什麼風險,”陳北禕若有所思,“這個話題很適合拿來作課程的引入討論,你去準備就是了,需要我做什麼配合嗎?”
“您給出許可就行。”
陳北禕笑了笑,“我許可。”
幾人一路來到學校的停車場,早已有車等在了那裡,克謝尼婭扶著陳北禕上了車,而後自己從另一側車門上車。
汽車啟動前,陳北禕望著赫斯塔“期待你們下周的分享。”
兩人在原地目送陳老師的車遠去,成曉淑輕舒一口氣——無論如何,今天至少有一件事是順利的。
“去配眼鏡嗎?”赫斯塔突然問。
“現在?”
“是啊!”赫斯塔挽起成曉淑的胳膊,“現在怎麼著都得重配一副了!”
……
在來到十四區之前,赫斯塔對錢並沒有太多實感。她既不像迦爾文那樣,對一個帶後花園和地窖的獨棟之家充滿渴求,也不像圖蘭,幾乎是從離開預備役的時候起就深深地融入了宜居地的生活,不得不麵對普通人生活中的柴米油鹽。
基地解決了她的大部分生活需求,從飲食到醫療,無一不妥善覆蓋。那種童年時期體驗過的匱乏已經成為某種遙遠的記憶,它們在她身上留下的,似乎就隻有“欣賞不了帶回甘的苦味食品”這一點無關緊要的痕跡。
而今她終於體會到暢快花錢的快樂,她立刻意識到這種快樂是多麼強烈,尤其是當她能夠用錢去解決某些人麵臨的實際問題……這個過程裡唯一的難點是如何勸服對方收下自己的好意。
“我去驗光了。”成曉淑指了指驗光室,“……你真確定我的這個鏡片可以走你的醫保報銷嗎?”
赫斯塔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小點兒聲。”
成曉淑謹慎地朝驗光師那邊看了一眼,“……那我去了。”
赫斯塔倚在櫃台上,她懷著一種輕鬆的心情,漫不經心地看著玻璃櫃裡的各式鏡架——倘若能回到三個月前,回到和尤加利初遇的時刻,或許她能做得再聰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