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柯南看向坐在身旁的池非遲,發現池非遲看著窗外散場的人,棱角分明的半張臉隱在陰影中,神色平靜無波,目光專注,卻又分明在走神。
似乎不論歲月光影交織流轉,不論萬物興衰生滅,身旁的人也依舊能維持這個姿勢、這種神情平靜地坐下去,而他們卻被拋除在外,怎麼都走不進那個世界裡。
等等……
他這是什麼古怪感覺?
不過池非遲身上的孤獨,他好像隱約感覺到了。
那是一種很特殊的孤獨感,不像其他人那麼強烈或是痛苦,相反還很寧靜,甚至不知能不能稱之為孤獨。
如果非要說的話,其他人的孤獨,就像一個人在努力伸出手、痛苦朝其他人發出無聲的呼喊和召喚,渴望其他人能夠走近,而池非遲則是——
‘離遠點,彆打擾老子的清淨!’
灰原哀見池非遲出神,想緩和一下沉悶的氣氛,打了個哈欠,故作輕巧地站起身,“對了,小蘭姐她們應該會跟著賓客們一起出門,現在已經在外麵等我們了,外麵發生過爆炸,估計孩子們已經鬨開了。”
“沒錯,”柯南回神,擔心池非遲抑鬱了,笑著附和,一臉乖巧地仰頭對池非遲道,“池哥哥,我們快點去找他們吧,大家肯定都在等我們呢!”
他要提醒小夥伴:看看身邊,他們這麼多人,孤獨什麼根本沒必要!
池非遲猜到兩人又想多了,站起身道,“我沒多想,孤獨存在於每個人心裡,沒什麼好奇怪的。”
孤獨有著不一樣的顏色。
有的和譜和匠一樣,是枯萎樹葉一樣的枯黃,有的是需要艱難穿行、沒人可以共渡的炙熱沙漠的金黃,有的是昏暗不見底的漆黑,有的是空曠、寂靜無波的水藍,有的是時而不時從熱鬨中溜出來、像是調皮小孩子一樣的暗紅色,或許也有人會有著和他跳戲時一樣的透明色。
其他人在笑在哭在鬨,隻有他一個人好像被無形的東西隔絕在外,那種感覺很微妙。
哪怕是同樣處境中的一對雙胞胎,所感受到的孤獨也不會是完全一樣的。
正因為人和人的心靈無法徹底鏈接,所以孤獨會寄生在每個個體心裡,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跳出來。
不過他不覺得難受,該生活就生活,無視掉那種隔離感就好,孤獨深處藏著每個人獨一無二的自我,那才是專屬於自己的空間,能夠獲得極致寧靜的地方。
彆人要是想來打擾,他還不樂意呢。
“那池哥哥剛才在想什麼,為什麼想得那麼出神啊?”柯南假裝好奇懵懂,偷偷打探。
池非遲瞥了柯南一眼,往門外走去,“我在想,那天譜和先生一直盯著我的時候,我為什麼沒能發現譜和先生的心情。”
這是失誤,大失誤。
如果他發現了,他說不定就會有一個一把年紀還敢扛槍襲擊、敢一而再再而三製造爆炸、敢在警方眼皮子底下追著人死懟又能及時撤退的調音師。
說不上遺憾,這個人才沒了,還有下一個,但他是在反思自己這次失誤在哪兒,下次該怎麼提升自我。
柯南一愣之後,加快腳步跟上池非遲,雖然池非遲剛才那一眼很冷淡,但他想起自己曾經也有過這種懊悔,他很明白那種感覺有多難受,想了一圈,也沒想到怎麼安慰,在出門時,假裝出小孩子認真的模樣,仰頭道,“池哥哥做得已經很好了,簡直就像福爾摩斯一樣!”
池非遲覺得柯南和他的思路好像不在一條線上,但想想名偵探最近的表現,還是抬手輕聲拍了拍柯南的頭頂,“柯南也越來越像福爾摩斯了。”
灰原哀一陣無語,雖然她知道江戶川是擔心非遲哥頹廢,但這場麵越來越像兩個人互吹互捧了。
“池哥哥是這麼覺得的嗎?”柯南眼睛發亮。
這是一般的認可嗎?不是。
其他人說他是‘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現在麵對這種稱讚,他心態也淡定多了,可是池非遲不一樣,池非遲推理比他厲害,池非遲的認同和誇讚可是很難得的。
他可以跟服部吹一陣子!
池非遲點頭,“嗯。”
名偵探是在成長的,不是說能力,而是指越來越有人情味了,比當初沉浸在榮耀中、不懂感受其他人心情的工藤新一成熟多了。
柯南抬手撓頭,笑得不好意思,似乎又帶著些許得意,“其實也沒有啦,哈哈……我還差了不少啊……”
灰原哀抱著非赤跟在一旁,半月眼看著兩人,心裡無語吐槽一句——‘幼稚且讓人無法理解的快樂’。
池非遲將灰原哀抱著的非赤接過來,順便把一個黑色煙盒放在灰原哀手裡。
灰原哀低頭看著煙盒放在,想到了一個可能,打開從裡麵倒出一把水果外形的糖,挑了一顆藍莓味的,剝了糖紙放進口中,又把其他糖裝進煙盒,塞進口袋裡揣好。
總是給她水果糖,非遲哥還真當她是小孩子了啊?幼稚。
……
兩天後,五個小學生穿著厚實的棉衣,走在杯戶町的街道上。
柯南走在最後,和嘰嘰喳喳的三個孩子離遠了一點,跟服部平次打著電話。
“所以,你出門之後發現小蘭情緒低落,就用小提琴演奏聲把她引到樹林裡去了啊?”
“是啊,當時很多人在那裡,池哥哥也在,”柯南壓低聲音道,“雖然貝爾摩德知道我的身份,但我還是不想讓她掌握太多工藤新一的線索,而且我現在也覺得池哥哥還是不知道這些事比較好,服部,你也聽白馬探說過,池哥哥上次好像看到窗外有恐怖的東西,我直接問過他了,他說不是幻覺……”
“那不是很好嗎?”服部平次沒心沒肺道,“說不定是非遲哥突然想到了某個可怕的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