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北澤村喧鬨熱情,夜裡的北澤村寧靜祥和。
池非遲左眼一點點恢複正常,走到玻璃門前,伸手開了窗簾。
天上飄起了小雪,輕盈地往下飄落。
玻璃門外,木板露台的木製護欄上落了一點點雪花,很快消融,又很快落上點點雪花。
再往前,是山莊前院和馬路,一顆顆高大的樹木立在路邊,光禿禿的樹枝上纏滿了白色泛藍的小燈,在昏暗的夜色中,就像一團團璀璨的火樹銀花。
遠野水樹拎著垃圾袋出了山莊前門,走到路邊扔垃圾,站在雪中,抬頭凝望對麵人家亮燈的窗戶,看了許久,轉身準備回山莊時,看到了站在玻璃門後的池非遲,怔了怔,走回露台上,沿著木露台走向玻璃門。
池非遲見遠野水樹過來,打開了玻璃門。
遠野水樹走到玻璃門前,笑著問道,“池先生,你還沒有休息嗎?”
池非遲轉頭看了看屋裡牆上的掛鐘,“時間還早。”
“也對,”遠野水樹臉上笑意依舊,“如果覺得一個人在屋裡無聊的話,可以去大廳裡坐一會兒,也可以去紀念品出售處看一看,那裡有很多客人,是很熱鬨的哦。”
“我想清淨一點。”池非遲說著,看向街對麵的住宅房。
遠野水樹過來不就是為了解釋這個嗎?趕緊說完吧。
遠野水樹如池非遲所料,回頭看著街對麵的房子,解釋道,“啊,那就是冬美家,院子正麵的窗戶後,就是冬馬的房間,對了,她跟你說起過冬馬嗎?”
“說過。”池非遲看著那道窗戶,由於距離有些遠,他隻能隱約看到有人影投在玻璃上。
“冬美每天回家之後,都要檢查冬馬營養液的注射情況,看冬馬的心率,幫冬馬翻身、擦身體、換衣服,每天出門之前也要做一遍,這八年來天天如此,她真的很辛苦,也是一個溫柔又有耐力的母親,”遠野水樹歎了口氣,收回看那道窗戶的視線,對池非遲笑了笑,“所以我剛才忍不住就在雪地裡一直看著她的身影……”
池非遲拉上外套拉鏈,走出玻璃門後,回頭把門鎖了,“我去看看。”
“要我陪您去嗎?”遠野水樹問道。
“不用了。”
池非遲拒絕了遠野水樹,裝好了鑰匙,穿過露台,往街對麵走去。
遠野水樹可能不知道,人在緊張、試圖隱藏什麼的時候,會為自己的話找補,而找補就是最可疑的表現。
站在雪中盯著彆人家的窗戶看了半天,這種行為是很奇怪,可是遠野水樹完全不需要特地跑過來解釋的,等他問起的時候再說就可以了。
當然,有的人性格外向,可能忍不住想找個人分享自己的心情,不過遠野水樹最不應該的是,在解釋的時候,為了取信於他,還注視著他的眼睛。
被他看清眼球的移動規律和位置,遠野水樹還能隱藏自己在說謊的事實嗎?
遠野水樹的話,有大半是真的,但‘因此而站在雪地裡發呆’這句話是謊言。
他記得原本的劇情,立原冬馬就是被遠野水樹追趕,所以才掉落懸崖出事的,而遠野水樹在立原家對麵的山莊工作,就是擔心立原冬馬醒過來指證自己,為了監視立原冬馬的情況。
另一方麵,遠野水樹也還算有良知,不然趁著立原冬美去醫務室工作的時候,就可以到對麵殺了立原冬馬。
作為多年好友,遠野水樹想弄到立原家的鑰匙不難,而立原冬馬是無法行動植物人,隨便做點手腳,就能讓人以為立原冬馬是身體機能衰退嚴重、突發疾病而死。
剛才遠野水樹站在雪中走神,或許是愧疚與不安融合出了矛盾心情,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睡覺還早,他發現蛇蛻帶來的‘藥效’還在,他想去研究一下立原冬馬。
“咚咚……”
立原家的門被敲響。
立原冬美打開門,發現門外是池非遲之後,還有些驚訝,“池先生?”
“遠野小姐說你家在這裡,你每晚都會幫冬馬擦身體、翻身、換衣服,”池非遲麵不改色地說謊,“我想來看看他,順便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您請進,”立原冬美側身讓池非遲進門,“我剛幫冬馬換好衣服,暫時沒什麼事需要幫忙,不過有人能來看他,我想他會很高興的,當然,我也是一樣。”
池非遲換了鞋,跟著立原冬美到了立原冬馬的房間。
那同樣是一個有玻璃門可以通往院子的房間,骨瘦如柴的少年安靜躺在床上,在暖烘烘的室內閉眼沉眠,胸口上還鏈接著心跳監控儀器的線路。
立原冬美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撫了撫兒子額邊的碎發,輕聲道,“冬馬,有人來看你了哦,是媽媽認識的新朋友。”
池非遲站在床邊,閉上眼睛,用熱眼觀察了一下立原冬馬的身體狀況,著重留意了腦部,很快睜開眼問道,“有沒有試過刺激他?”
立原冬馬的身體狀況虛弱,就算被護理得再好,隻要不醒過來,就早晚會被拖死,不過看目前的情況,立原冬馬的腦部損傷是完全痊愈了,也難怪會在少年偵探團過來之後,被那孩子們的吵鬨聲所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