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那個男人和心腹的對話嬴抱月和穆氏並不知曉,在寂靜的歸家小院裡,隻能聽見那兩個女子的呼吸聲。
“選擇彆的路麼……”穆氏目光複雜地看著那個少女纖細的背影,“現在的我還沒有選擇的權力。”
至少在她的兒女長成之前,她沒有。
果然如此,嬴抱月克製住回頭的,一切都和她想的一模一樣。
這個女子是為了心中的尊嚴和兒女的歸宿才和自己的子女隱居。
以穆氏貴女的身份,雖然穆家朝堂地位已然敗落,但即便她被歸昌休棄以穆家底蘊也能給她找個好人家再嫁。
但這樣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歸辰和歸離隻能永遠地留在歸家。
按照大司命林書白當年編修的秦律,已婚婦人如果想與夫婿分道揚鑣有兩種途徑。
一種為休棄,單方麵就可以達成,比起隻有丈夫能休妻的前朝法律,大司命林書白花了十年時間加上了一條,即不想和丈夫過下去的婦人可以自請下堂,丈夫必須同意。
但休棄有一條是師父想改卻被百官上書反對沒改成的,那就是休棄婦人的子女隻能歸本家。
對於男人而言孩子是自家的,休棄婦人想帶走孩子門都沒有。
還有一條途徑就是和離。
和離一般需要夫妻雙方同意或者皇室同意,孩子可以自己選擇跟父親還是母親。
但對女方而言,和離達成的條件實在太過苛刻,穆氏娘家已無對正如日中天的歸昌施壓的力量,皇室更不可能開口。
隻要歸昌不同意,穆氏就無法和離。而歸昌是絕不可能與穆氏和離的。
楚姬的身份不可能扶正,歸氏一族也不可能放走歸辰和歸離兩個子孫。
畢竟隻要和離,歸辰和歸離會選擇跟誰走簡直連猜都不用猜。
“我還能做些什麼呢?”穆氏苦澀地開口,是對那個女子也是在對自己說。
即便背對著她,嬴抱月都能感受到那個女子的絕望。
“不過一定還有辦法的,夫人。”嬴抱月輕聲開口,“您也還沒有嘗試彆的方法不是嗎?”
穆氏一怔。
“在鄉間吃苦的確能磨練孩子的心智,但隨著他們長大危險也隻會越來越大。”
“之前歸辰在山上遇上了陷阱,”嬴抱月背對著她道,“要人命的那種。”
穆氏渾身一震。
月光下那個少女轉過身來看著那個年輕婦人的眼睛。
“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嬴抱月輕聲道,“您還要早做決斷。”
穆容音眼睛越睜越大,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名少女又仿佛很久以前就認識她。
穆氏捏著披肩的骨節握緊,“謝謝你,和我說這些。”
嬴抱月一笑,“我走了。”
下一刻,少女推開院門,這一次她沒有回頭。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但注視著她的背影,穆氏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
她在廊下站了一會兒,正要轉身回到歸辰和歸離還在熟睡的屋內。
然而下一刻,穆氏猛然抬起頭看向血月下的院門外!
院外響起兩道風聲,並伴隨著她陌生又熟悉的氣息,穆氏瞳孔一縮。
殺氣!
穆氏瞬間無聲退到屋內,隻覺那兩道殺氣從院門外極快地掠過,仿佛追逐著什麼離開。她鬆了口氣然而下一刻意識到了什麼心頭忽的一跳。
“今晚恐怕會發生些什麼,夫人,記得關好院門。”
那個少女的聲音在耳邊回蕩,穆氏猛然握緊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有人瞄準了這個小院,而是那個女子……
引開了他們嗎?
……
……
“這種小村子裡真的有生意賺嗎?”
血色月光下,傳來一個男人粗啞的聲音。
“老大可是從都城仙官那聽來的傳言,講是有人算出這個村子藏著寶貝。”他身邊一個黑布蒙麵都藏不住一臉凶光的男人說道。
“但那寶貝到底是個啥子?”
“現在都城的仙官都沒用,算啥都算不清,老大乾這票時間長,說是隻要抓行為可疑的人就行了!”
“再不濟聽說剛封的那啥子忠義侯的妻兒就藏在這村子裡,抓來享受一番也能換錢!”
兩個男人興奮地議論著,正要朝遠處月色下的小院撲去,而就在這時隻聽吱呀一聲,院門居然開了。
一個帶帷帽的黑影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二哥,那是……”
嬴抱月看著遠處的兩個黑衣人,目光幽深,下一刻她抿了抿嘴唇,微微撩起了帷簾。
月色打在少女光潔的下巴上,看得遠方的男人們心頭火起,像看到一隻白羊又像看到白花花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