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林葉婆娑,而那一縷清風倏然穿過嬴抱月的臂下,將她往旁邊推了一把。
少女纖細的身軀滾落在地上,嬴抱月在最後一刻扭轉軀體調整的姿勢,後背著地。
安全著陸。
嬴抱月躺倒在草叢中大口呼出一口氣。
下一刻哢嚓一聲,重劍劍刃紮入她臉邊濕潤的土壤中。
原本躥出的那隻鬆鼠呆滯蹲在地上,大眼睛看著閃閃發亮的劍刃。隨後陡然吱的一聲尖叫,躥到躺在地上的少女的臉頰邊。
草葉刺著臉頰,嬴抱月側目看向眼臉邊的草葉,下一刻一個毛絨絨的觸感在她臉頰邊升起。
嬴抱月偏過臉,看著占據了自己整個視野的一條毛茸茸大尾巴,大尾巴掉轉露出鬆鼠驚恐的目光。
“抱歉,”少女伸出手,摟住奔到自己臉頰邊的小動物,微笑蹭了蹭它,“是我技術太差了,嚇到你了。”
鬆鼠伸出兩隻爪子抱住她的發絲。
摟著臉頰邊溫暖的鬆鼠,嬴抱月側目看向另一邊劍刃下灑落的幾片落葉。
是剛剛那縷推了她一把的清風帶來的。
是風嗎……
“她真是……”
槐樹上險些心被嚇跳出來的少年往後一坐,“真是個嚇死人不償命的女人。”
李稷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她能躲開要害,不會有什麼大事。”
也就隻有對你們這種人來說不是要害就不是大事……
想起李稷身上的傷痕,趙光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那也是個女子。”
趙光低頭看了一眼李稷以他看不到的速度收回的手,“你能扶的話好好扶她一把不行嗎?”
以等階四修行者的能力,剛剛隔空完全能以真元將她扶起來。
不過雖隻有很小一下,但李稷會分神也讓趙光夠意外。
雖然這人動作快得恐怕以為他沒看見,但在很短一瞬間,趙光的確感受到了李稷身上的真元波動。
“既然要出手,你就不能做的徹底一點嗎?”趙光嫌棄地看了李稷一眼,剛剛那陣風說是林間自然產生的風都不為過,那女子肯定沒察覺到任何異樣。
“做甚?”趙光說了一大堆,李稷青銅麵具下的眼睛隻是靜靜睜開,看了他一眼。
“當然是扶她一把。”趙光歎氣,總覺得真是永遠不知道自己這個兄長在想什麼。
“不說彆的,正常人看到都會去扶好麼,”趙光無語道,“我剛剛是做不到好麼。”
“是嗎?”李稷幽深的眸子看著月色下躺在草叢中如釋重負地逗弄鬆鼠的少女,靜靜開口。
“但我覺得她不會希望有人去扶她。”
她不需要,也不會接受。
“啥?”趙光難以理解地看著眼前這個心如堅冰的男人,突然想起小時候他在李稷麵前跌倒時,李稷也隻會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注意到趙光的眼神,李稷靜靜開口。
“以前有人和我說過一句話,”李稷看著月光下的森林輕聲開口。
“天上下雨地上砸,自己跌倒自己爬。”
對於一個十歲的孩子而言,這是一句相當殘忍的話。
但是那個人永遠都站在他的前方,等著他自己爬起來。等他爬起來去找她,而她會一直等在他能看到的地方等他。
所以不管跌倒多少次,他曾經都能咬牙爬起來。
直到那一切都消失殆儘。
前麵再也不會有人等著他。
看著李稷有些怔忡的目光,趙光就知道他又想起那個人。
將兄長變了個人,永遠活在他心裡的那個人。
“自己跌倒自己爬麼……”趙光抬頭看向林間一邊和鬆鼠絮語,一邊翻身再次爬起準備離開的少女。
她真的是跌倒多少次,都會自己爬起來。
看著原本受驚此時卻蹲在少女肩頭蹭著她臉頰的鬆鼠,趙光不禁感歎道,“這森林中的一切怎麼都像和她那麼親似的。”
就像是生在森林中一般。
李稷靜靜看著那個女子的背影沒有說話。下一刻卻隻見趙光盯著嬴抱月之前躺過的那片草叢忽然開口。
“哎?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