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山道上他們遇見之時,嬴抱月曾說了句等下棋盤上見。
但這隻是一句寒暄,誰能想到居然一語成讖。
這六十四人中就他們兩個姓嬴的人,結果他們上來就遇上了。此等巧合不免讓嬴珣聯想到了祭舞戰時他代表前秦抽到了的那些順序明顯不對勁的簽。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嬴抱月笑了笑道,她如今隻是等階七,可沒法那麼準確地判斷出有沒有人在簽箱中動手腳。
嬴珣聞言一怔,凝視著麵前神情平靜的少女皺起眉頭,“你怎麼……”
他頓了頓道,“你怎麼像是根本不在意會抽到誰?”
以他們之間的關係和身份,這抽簽對她而言可以算是下下簽,但他棋盤對麵的女子卻像是根本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像是根本不在乎她的對手是誰。
“畢竟我要拿第一啊,”嬴抱月笑了笑道,“那跟誰比不都一樣。”
每個人都是她終將要打敗的對手,早遇見晚遇見又有什麼分彆。
況且能和嬴珣對弈對她而言也是難得的體驗。當然這句話她不會和嬴珣說。
“要拿第一我們遲早會碰上,就算我遇不上你,也會遇上打敗你的比你強的人,”嬴抱月笑了笑道,“對我而言沒什麼分彆。”
嬴珣聞言一愣。他定定看了對麵的少女一眼,忽然有些明白了之前霍湛醉酒後無意中向他吐露的抱怨。有時候這個女子真的很擅長讓人無話可說。
如果真有人挖空心思隻為了讓他和她對上,此時聽了她這番話不知道會不會想要吐血。
什麼顧忌他王位繼承人的身份不敢贏什麼的,害怕贏了被他穿小鞋什麼的。
那些人以為的這個女子會有的矛盾顧忌糾結,她根本完全沒有。
估計想都沒有想過。
不過這也挺有問題,你倒是至少想一下……
嬴珣心道。
一絲忐忑和動搖皆無,這人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來著呢……
嬴珣深吸了一口氣,心情有些複雜。
此時考官所有簽都也已經抽完了,三十二張巨大的棋盤邊已經全部坐滿。
“兵棋戰第四盤,開始!”
伴隨著考官所在高台上敲響的鐘聲,棋盤邊的修行者們紛紛抓棋子猜先開始。
雖然是第四盤棋,卻是第一盤公開在民眾眼前的露天之棋。初階大典向來注重觀賞,一邊考官所在的高台上更是豎起了三十二個豎直的大棋盤,實時貼出每個修行者的每一步棋方便民眾品議。
三十二張棋盤同時開始,看的所有人目不暇接。
而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率先看向了那個編號為一號的大棋盤,那正是屬於嬴珣和嬴抱月的棋盤。
“和你下棋還是第一次。”
猜先的結果是嬴珣執黑先行,嬴珣靜靜將第一枚棋子下於棋盤之上,這時他忽然開口。
“我原先都不知道你原來會下棋。”
“是嗎?”嬴抱月抬頭看向他笑了笑,下出一子,“畢竟我們以前在阿房宮的時候不熟。”
“你知道麼,”嬴珣淡淡道,“我當年在阿房宮裡,下棋從未輸給過什麼人。”
當然他說這個不是為了吹捧他自己棋力超群。
畢竟他從三歲下棋開始,就沒人輸給過他。哪怕他剛懂規則一通亂下,宮人也好大臣也好遠房堂兄也好,那些年紀是他幾倍的大人,居然都沒贏過他。
他小時候以為是他天賦非凡,長大後才明白。
他不是不會輸,而是彆人麵對他的時候不能贏。
因為他是大秦的皇長子嫡子。
沒人敢得罪他,當然沒人敢贏。
“但隻有一個人,我下棋從沒贏過她。”
嬴抱月聞言摸棋子的手一頓,微微抬頭看向棋盤對麵的少年,為表自然隻能開口問道,“那個人是?”
“是我的母親,”嬴珣笑了笑道,“更具體來說……”
“是差點成為我繼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