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還有一個時辰,哪怕她還有一絲普通修行者的真元,哪怕隻讓她休息一刻鐘,她也許真的就能贏下這場前所未有的戰鬥。
但這世上沒有如果。
姬嘉樹從未像這樣痛恨他是一個冰冷無情的神舞境修行者,不然他就不會如此清醒地感覺到現實。
那就是那個女子身上,已經沒有絲毫真元的波動了。
乾乾淨淨,徹徹底底地掏空了。
如果說真元是修行者的血,那麼她已經一滴血都沒有了。
以尋常人的,根本無法再進行接下來的棋局。
放棄吧。
姬嘉樹閉上了眼睛,眼前劃過那個少女曾對他綻放過的笑容,在心中靜靜地祈願。
如果她能聽見他的聲音,他想這麼和她說,他就是不想看到這一幕,才在這一場棋局開始前去找她。
比起她勝利,他更想看到她活著。
她已經很好很好,很努力很努力了。
“認輸吧。”這時坐在棋盤前的賀蘭承語氣沉重地開口道。他低頭看著棋盤上白子反撲的勢頭剛剛開始的棋局,心中有一絲苦痛。
他能看見她勝利曙光,但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奇跡。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坐在棋盤的少女伸出一隻手扶住棋盤,抬頭向他笑了笑。
“我不認輸。”
高台上姬嘉樹睜開眼睛,神情複雜難辨,因為他知道,她會這麼說。
心如琉璃,血若鐵骨。
琉璃不染纖塵,鐵骨寧折不彎。
這就是她。
“你”賀蘭承怔怔看著麵前的少女,看著她一隻手扶著棋盤,一隻手緩緩探入棋盤,緩緩地緩緩地,一寸寸放上棋盤。
一切宛如慢動作,在少年的眼前定格。
“誰說我拿不動棋子了”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我下完了,到你了。”
賀蘭承愕然睜大眼睛,而這個時候他的耳邊再次傳來拓跋尋的聲音。但這一次,拓跋尋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第一次的顫抖。
誰都沒有想到,這一場棋局居然進行了下去。
看著那個少女顫抖的指尖,觀星台下的歸辰終於忍不住喊出了聲。
“明月你會死的,放棄吧”
放棄吧,抱月。姬清遠在心中如此念道,但他知道,這個女子不會放棄,因為她是她。
“我放棄的時候是我死的時候。”賀蘭承看著坐在她麵前的少女聞言搖了搖頭,笑了笑道。
看著她,他終於情不自禁地問出了聲。
“你為什麼要把自己逼成這個樣子明明有”
明明有更輕鬆的路可以走。
“也許在你看來我就像一個傻瓜。永遠都走在吃力不討好的道路。”嬴抱月靜靜道。
“但即便是這樣的我,也有人願意追尋,願意將他們的性命押在我的身上。”
“這張棋盤上,對你們而言這些都是一個個棋子。”
但對我而言,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
我不會輸,我要永遠將勝利帶回去。
北魏長城,瘦小的校尉忽然抬起頭。
你怎麼了高大的民夫低頭悄悄問。
剛剛,我好像忽然聽見了將軍的聲音。
遠方,響起了號角聲。西戎又在衝擊長城了。
我們走吧,我們決不允許任何人踏過這片長城。
瘦小的校尉抬起頭。
世有亙古長夜,但長夜之上,有朗朗明月。
我們出征
每個棋手開棋前會寫一句話,在最後打開。
卷軸拉下,那句話是。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