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人的聲音戛然而止,顯然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打嘴告罪。
“那都是多少年的事的了,有什麼好提的,更不可妄議陛下!”王九淵嗬斥拍馬屁的下屬道,但錢伯方看得清楚,王九淵口氣不滿嘴角卻忍不住翹起。
錢伯方深吸一口氣。
他和此人共事不久,但卻也明白此人有一特點,那就是此人雖然的確是有大才,卻喜歡賣弄才能。
中階大典已經六年沒有舉行,六年前那次考的是策略且是趙暮人親自出的題,王九淵顯然是第一次撈到出題的機會。
錢伯方已經差不多能猜到這位恃才傲物的儒將會將兵法試卷出成什麼樣了。
日上中天,考試已經進行到了一半,樓下考舍內不少考生已經滿頭滿臉都是汗水。
以修行者的眼力甚至能看見考生桌麵的試卷上有大片大片的空白。
“真有意思,下官發現這北方的考生大部分是空前半段,這南方的考生是空後半段,”有官員們看著這一幕奇道。
“這是因為前半段考的是兵書上內容的問答,後半段是實戰的題目,”王九淵看著考場內的慘狀,悠悠開口,“這屆看來也是不行啊。”
“南方修行者大多熟讀兵書卻缺乏實戰經驗,北方修行者重實戰卻懶得背兵書,”王九淵煞有介事地搖頭,用勁說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戰場上一個都派不上用場!”
錢伯方瞥了他一眼,“這麼看來,王大人從十幾歲開始就是全才了?”
正聽著耳邊屬下恭維的王九淵捋著胡須的手一頓,他僵硬了幾秒淡淡哼一聲,“這樣的少年天才,倒也世上罕有。”
他也是二十多歲才第一次上戰場,之前一直在家讀兵書,而沒上戰場幾年覺得對破境助力不大,就去稷下學宮求學了。
但王九淵在邊境見多了不識字的大老粗,自詡像他這樣既懂兵書又上過戰場的儒將可謂少見,就算有要麼是英年早逝要麼是早已致仕,像他這樣活著的,可不是舉世罕見麼?
唯一讓他不滿的是錢伯方加上了十幾歲這個限製條件,才讓他不好提自己。
“十幾歲的少年郎,能精通一門已然是難得,”王九淵和顏悅色道,“年少時要緊的是打好基礎,不用貪多。”
“王老大人果然真知灼見,”錢伯方點頭,“下官還以為老大人忘記樓下這些少年郎不少才十幾歲了。”
王九淵摸胡子的手再次一僵,老者臉色有些難看,冷冷睨了錢伯方一眼,下一刻他淡淡道。
“既然是中階大典,難度自然應該高些,老夫出題,都是為了選拔人才,沒指望這群小子成為全才,難不成他們還真能這個歲數上陣指揮不成?”
“隻要能完成一部分題目,想必也能拿到不錯的成績,”給自己找到了台階,王九淵捋著胡須道,“人無完人,就像老夫兵法雖熟,但實戰經驗可是遠遠不如陛下。”
“故而這些題目啊,老夫隻是想讓這些年輕人見見世麵,一開始就沒指望有修行者能全部做完”
王九淵的長篇大論還沒說完,一邊忽然有一位監查著考場的年輕官員打斷他。
“副、副主考大人”
“什麼事?”王九淵不耐煩地扭頭,“有事就說,你抖什麼抖啊?這才考到一半,成何體統!”
“不是”年輕官員瞥了一眼身邊才走到一半的沙漏,咽了一口唾沫。
“副主考大人,好像已經有考生寫完了。”